“好端端的,怎么会难产?”祁太安心里着急,一边走一边问,她步履匆匆,险些连清晓都跟不上。
“陛下你也知道,蜀王的年纪已经不轻了,男子生产又本就凶险,这才……”
祁太安如何能不知道,皇叔成亲的时候就快到而立之年了,祁太安私底下也劝慰过皇叔,要是想要孩子,由她做主,从旁系里过继过来一个便是。
也并非是祁太安一个人这么想,从旁系里过继子嗣的大有人在。但皇叔一意孤行,他说他想要一个完整的家,有他喜欢的妻主,有他和妻主的孩子。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大概没注意到祁太安的目光一暗再暗,却不过转瞬之间就恢复如常。
既然皇叔想要,祁太安也不好再多言,等到祁晏有孕了之后,祁太安特意从宫里派了个最好的太医到了蜀王府细心看顾皇叔,却没想到还是出了事。
祁太安心乱如麻地赶到蜀王府,一路进了园子,都畅通无阻,只是在水无声门口被人拦住了。
里面传来皇叔一声又一声嘶哑的叫喊,不知道发作多久了,小厮将血水一盆一盆地往外端,无论哪一件都叫祁太安心惊,她眯着眼睛看向那只拦她的手,大概是在琢磨直接砍了了事。
她一把拉开那人,就要推门进去,却连清晓也来拦她。
“陛下,蜀王在里面生产呢,陛下要是进去……”
清晓后面的话没说完,但祁太安明白了,皇叔早就嫁了人作夫郎,现下他在生孩子,就算她是九五之尊,也是没资格进去的,反倒是逾矩了。
想到里面的皇叔,祁太安不声不响地收回手,眉间闪过一丝不甘心,她回过头去问刚才拦她的那个人,“张太医可在里面?”
那人忙不迭地答,唯恐触怒龙颜,“在的在的,不止是张太医在里面,这京城最好的产公也在里面,敬请陛下放心。”
到这样危险的时刻,京城最好的产公和宫内最好的太医,能起到的作用,怕也是甚微,祁太安不敢放心。
蜀王府来人将祁太安引到了另一处屋子去,声音被隔绝得微弱起来,但一直扯着祁太安的心,祁太安连口茶都喝不下。
目光流转之间,她却出乎意料地看见了一个人,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那人正欲向她行礼。
祁太安皱着眉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姣好的面容,虽然家世一般,却是祁晏真心喜欢的,是祁晏为自己选定的妻主——陶苇杭。
陶苇杭一脸茫然,“臣不在这里,应当在哪里?”
自祁晏发作之时,她就一直在这间屋子等着,也算是尽了妻主的本分,这位皇帝自她和祁晏成亲伊始,就不喜欢她,都说帝王的喜怒难以揣测,陶苇杭不知道其他的是不是真的,但祁太安讨厌她一定是真的。
她历来战战兢兢,此时定然是没有错漏的。
祁太安气的不轻,她走到陶苇杭面前,指着水无声的方向道:“皇叔正在为你生产,你不是应该陪在他身边吗?”
陶苇杭困惑地眨了眨眼睛,十分理所当然地道:“陛下,妻主是不进夫郎生产的地方的,那地污秽,不吉利,这是一直都有的规矩。”
皇叔冒着失去性命的风险为陶苇杭生孩子,陶苇杭却在外面跟她扯生产之地污秽,不吉利。皇叔本就敏感,此时正是他最无助的时候,可陶苇杭不在他身边。
祁太安当即打了陶苇杭一巴掌,打得陶苇杭歪了头,头发散下来几缕,祁太安还要再动手,清晓拉住她,低声同她说:“陛下,蜀王还在里面生产呢,他要是看见他的妻主顶着一脸伤,你要怎么跟他解释。”
祁太安一甩袖子,终究还是按捺下性子,坐了回去,只是眉拧紧。屋子里没人再说话,那些前后伺候的奴仆恨不得将呼吸声都撇去。
最后还是清晓走到陶苇杭跟前,耐心宽慰她:“王妃去处理一下脸上的伤吧,陛下是担心蜀王,这才性子急了些,王妃莫要放在心上,您一向知道陛下同蜀王的情谊。”
陶苇杭犯不着跟当朝天子过不去,只是听到“情谊”二字,她情不自禁地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祁太安,那人正心急如焚。
情谊么,到底是什么情谊,陶苇杭讽刺一笑,正要跟着人出去,祁太安的声音响在她身后。
“上完药之后就去陪着皇叔。”
“臣知道了。”
这个时候,哪能由着陶苇杭,她要是说不行,就是置自己的性命于不顾了。
祁太安来的时候还是上午,转眼间就到了傍晚,但水无声里祁晏的苦难还没有结束。
生产这样的事情,拖的时间越长,人的心就越凉一分。
晚间下起暴雨来,狂风骤雨,天地一片混乱,外头的石板路上都能看见有水涌动,雷电将黑夜劈开,照得整个人间如同白昼,有一道差点就劈进屋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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