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米卢从不觉得这很搞笑,从2001年深秋至2002年初夏,这个神仙的足迹遍布中国的大江南北,成为中国一处又一处高矮贵贱不等的楼盘的形象大使,收受一笔又一笔形象的租费或实物折扣。那个疯狂收获的季节后,米卢也说不清自己在中国到底有多少房产瓜葛,这种感觉和西亚那些生育能力极强的王公贵族记不清自己到底有多少王子、公主一样,是一种苍茫的幸福。
事实上,米卢并不适合做楼盘大使,他略嫌混乱的形象,很容易带出某种流浪漂泊的感觉,从而有悖于天下所有楼盘“富足安康”的广告定位——但有时候米卢在中国已经是神了,而一个神的形象缺点是可以被忽略甚至被接受的。
那天,米卢对我说:“Peng,我告诉你,我在洛杉矾富人区有幢大House,很大的House。”骄傲而满足。在日后米卢的叙述中,我们渐渐知道了这个浪迹天涯的人在很多地方都有房产,让我深刻理解了“狡兔三窟”的含义,像米卢这样行迹诡异精明剔透的人,更是必须有N甚至N3的窟的。
因为这些能给他带来安全感,一个在年轻的时候就逃离出纷乱祖国,前往西班牙、前往墨西哥、前往美国的一个为拿到绿卡苦苦拼杀多年的人,一定是需要安全感的,而一处又一处不动产,是最直观最现实的安全保证。
“其实丫就是一外国农民”,米卢的翻译虞慧贤分析。我们进而分析,米卢对不动产的欲望乃至不动产广告的欲望都是个农民本能的反应,这和中国农民富起来后首先修座二层楼的瓷砖楼的动机是一致的………没什么了不起的。于是我们就有些高兴。
米卢才不管“穷鬼”对他心怀叵测的分析,他继续追求着对每一寸土地的占有,那天红塔老板字国瑞客气地说:“米卢教练,以后欢迎你到我们这里来定居,我们“静海苑”的别墅可是世界第一流的啊。”“静海苑”就是中国国家队长期下榻的别墅区,依西山傍滇池,有西班牙、意大利、法国三种风格样板,冬天有南归的红嘴鸥,夏天有北上的长脚鹭流连。一套300多万元,米卢早就垂涎三尺。
所以玩一次“客气话当其”的把戏,“OK,我十分高兴地接受昆明人民馈赠的礼物”,米卢是狡猾大大的,马上对身边记者说:“请代我向昆明致敬。”次日“米卢受赠静海苑”的标题比纷飞的红嘴鸥还多。
幸好红塔是国企,幸好昆明人民也足够精明,“我们准备馈赠100万元,打七折把房子卖给米卢”,一算之下,米卢还得付出240多万元……悻悻地笑,就此打住。
但是,从丽江到桂林,从郑州到北京,米卢仍然凭借谁也不可阻挡的人气征服着一个又一个房地产老板,我曾经去过桂林“金水湾”别墅区,在这个全桂林一等的富人聚居地,米卢拥有一套漂亮得想让人打劫的产业。今年春节刚过他去巡视了一次,对各位业主煽情地说:“桂林是个快乐的地方,金水湾是个快乐的楼盘”。
像米卢这么有钱的人对我来讲是一个谜,他怎么支配这些房产对我来讲也是一个谜,“饭不过三餐,床不过三尺”,再大的神仙也会有俗念,也会按世俗的思路来行事,不过这是在米卢离开中国前夕我才懂得的道理,因为米卢开始卖房了。
房子的名字叫“青年城”,房子的起因是因为一个酒广告,那个白酒与那处楼盘的老板是一个人。老板有一天喝得很高兴:“我开发有一处楼盘,你要是高兴可以选一处。”按现在的市场,那处房产卖给米卢只用了四分之一的钱,摆明了就是老板送钱给他花。
那天看房是在一处沙盘前,米卢的手指在沙盘上依次点过,突然在“复式楼”前停住——“OK,我要这个!”弄得售楼小姐花容失色,“对不起,已经售完了”,其实不是售完了,而是“复式楼”的售价远远高于老板想给米卢的那处楼房的售价,而且老板的酒已经醒了。
但米卢知道自己已经赚足了,所以很快掏了20万元人民币签合同,并打定主意将它变现,毕竟他不可能带上所有的房子浪迹天涯,就必须把砖瓦变成旅行支票。
经纪人是翻译虞惠贤,在一番隐秘而有效率的搜寻目标后锁定我的哥们——中国著名勤奋足记兼单身汉董路身上。我的分析认为:之所以锁定董路有三大原因,其一,董路是明白人,不会轻易将此交易曝光;其二,董路较有钱且没有老婆管着;其三最重要,董路是“倒米派”代表,这次居高临下的交易可以粉碎其在2002世界杯失利后清算老米旧账的意图。
米卢高!实在是高!虽与董路烂熟,但在整个交易过程中他一直没有出面,而是让虞惠贤全权代理——事情实质性的一天是这样的,那天北京秋高气爽,我的哥们有志青年董路开着他那辆半新不旧的普桑车,从北京东三环穿行到北五环,愉快地吹着口哨,歌大约是《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也许是那首《Goal Goal Goal》的世界杯主题曲——然后他就掉进米卢给他挖的一沟里去了,董路对自己的记忆不很确定了,但他记得的是,自己掏了55万元人民币付给虞惠贤。
米卢卖房记(2)
55万元…20万元=35万元。通过这个简单的算术题后我们得出另一个结论:只有像董路这种活得没心没肺并对自己的财务管理得乱七八糟的人,才会在24小时内轻易让别人赚足了35万元——而且还是吹着口哨让别人赚的。
不锁定董路锁定谁啊?
故事的结尾大致是这样的:2002年7月20日,米卢离开中国时带上了50口大箱子,里面有董路“捐赠”的35万元;2004年5月16日中超首轮,四川冠城客场挑战北京现代,米卢又一次回到北京工人体育场,他问候了董路“How are you”,董路回答“Just so so”。大家都明白米卢想问的不是董路“How are you”而是想问“青年城”那套房子“How are you”,董路的意思翻译成北京话就是“管他呢,爱谁谁了”……
那套房子其实不错,处在北京防御沙尘暴的绿化带附近,不远处有块高尔夫练习场——但是奇远无比,北京的北五环相当于上海的闵航或者成都的金堂,而且长期征收高速过路费,遇上大堵车时,恨不得从车上跳下来一头碰死。
为了工作方便,现在董路被迫在龙潭湖附近一家破旧的酒店里住房,过得昼伏夜出毫无规律。昨天我站在他房间那幅北京地图前;用红笔画出 “青年城”的位置,说:”要是在清朝,这个地区属于河北道,晚上一定有许多狼……”
董路大怒;欲哭无泪。房间电视体育新闻适时播报:昨天晚间,前中国国家队主教练米卢莅临工体,他说——〃中国足球要做快乐足球……
别往架子上跳
我其实想讲的是一个故事。
上世纪的波兰有一段时间很专制,兴建了很多国营农场,为了更有效率地提高生猪产量,就发明了一种“母猪架子”,用钢铁铸成一个模型让种猪们在发情期每天趴上去“吭哧吭哧”——天长日久后,“母猪架子”被磨得锃光瓦亮,种猪们不免有了怨言,有头猪于是说:“这样下去太无趣,能不能来点情调,哪怕粘撮毛也好哇”,引得众种猪们深有同感,齐喊“来点情调”。
故事的结局比较悲惨,农场主管是个具有高度政治觉悟的人,把带头闹事的种猪五花大绑,先阉后杀,永世不得翻身。当然那撮毛也永远无从粘起。
但是关于来点情调,却是从人类到猪类共同追求的目标,罗素说:“幸福,来源于参差不同”,无论什么事,整齐划一毫无变化就是之于幸福最大的灾难。
不幸的是,我们的生活却长期处于一种单调机械的模式中,仿佛一个生冷硬蹭的母猪架子,更不幸的是,很多人浑然不觉,连粘撮毛的觉醒都没有。
比如说“装修”,事实上它已经成为这个时代最大的视觉灾难,走进千千万万户人家就像爬上一个统一格式的母猪架子,一样的进门庭有个鞋柜,一样的客厅吊四方顶,一样的有幅取自某卡拉OK厅的背景装饰墙或油画,一样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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