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绪就这么被人扔进了轿子里,还没坐稳便被颠得一趔趄,险些一头栽倒在沈长风脚边,好容易爬起来坐下,刚转头便对上沈长风有些意味深长的表情。
“是个胆大的,”沈长风笑了声,“你可知我是谁?”
还能是谁,江绪诚恳地摇摇头,道:“小人只知大少爷是小人的救命恩人。”
沈长风用审视的目光盯着他,好一会,忽而拊掌大笑:“不错,不错,先前看你跪在外头的时候还有心情掰手指,就知道定然是个有趣的人,本少爷果然从来都没看走眼过!”
江绪心头一顿,尴尬地笑了笑,暗暗为自己的疏忽懊恼:
哪有人死了爹还有心情发呆的!
可沈长风却没觉得他是什么不孝不悌之人,见他没接话,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他是个龌龊人,你能卖身葬他也算是还了生恩一场……听常福说,你爹欠了一屁股债?你放心,如今本少爷既买了你,自然会帮你把债也还了。”
他说这话时微微抬着下巴,有极明显的骄矜神采从他的神色中流露出来,江绪微怔片刻,忍着笑低头一叩:“大少爷今日之恩,小人没齿难忘。”
原来从前的沈长风是这般模样,他暗自想,虽是这么说,但他完全可以不理会萍水相逢的穷苦人,更何况买人回去也不是充做小厮,反而是要去给他当书童的。
即便江绪对凡间事不甚了解,此时也忍不住想感叹: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
他脑中不由得浮现出现世里沈长风干过的那些缺德事,与眼前这个矜贵小少爷简直判若两人。
也不知该说是梦中事都半真半假,还说该说生死大劫的确能令人性情大变。
可惜他的这点好感压根没能持续多久,对面那人便飞快换了幅为难表情,长长嘶了声:“不过这债啊,的确是有些多,况且本少爷也并非什么良善之辈,江旺财,你觉得自己能给本少爷带来什么好处?”
江、江旺财?
这是什么名字,江绪被震得有些失语,好半晌才默然道:“回大少爷,小人能……为大少爷研墨裱画,扫洒洗衣。”
沈长风不甚满意地摇了摇头:“这些有的是人做,有没有新鲜点的?”
要哪种新鲜的?
江绪犹豫着跟沈长风对视着,最后诚恳摇头:“大少爷希望小人做什么,小人便能做什么。”
这话让沈长风满意了点,他抚着自己的袖子似是在考虑什么,过了会忽然压低嗓,神神秘秘道:“会爬树吗?”
什么?
江绪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沈长风为他的不上道轻轻啧了声,抬手比划起来:“爬树啊!唰唰唰的那种,还有爬墙!斗蛐蛐!会不会?”
江绪简直要见怪不怪了,他木着脸点了点头:“会的大少爷,除了斗蛐蛐外小人都会,还能给您编草环,替您抄书,您看可以吗?”
“可以,可以,”沈长风这才心满意足地坐了回去,恢复了那副少爷模样,“最后一件事,你这名字本少爷不喜欢,今儿便换掉吧。”
江绪上道地接话:“还望大少爷赐名。”
“嗯,也可,”沈长风故作深沉地摇头晃脑,“今日替你葬了父,于你来说也是个新的开始,便取一个绪字,叫江绪罢!”
江绪本以为照这梦里的发展,自己得顶着个新名字行事,可没想到沈长风一出口便是他的本名,倒是出乎了他的预料。
难不成,沈长风就算在梦里也还能隐约记得自己认识个叫江绪的人?
这也不无可能,江绪再度恭敬往地上一跪:“多谢大少爷。”
“起来吧,”沈长风咳了两声,对他抬了抬手,“对了,本少爷是太傅家的大公子,单名一个言字,你且记住了。”
江绪自然是应下了的,他重新坐下,天气愈发闷热起来,软轿摇摇晃晃,将他的思绪也抖散开来。
也不知严绥如今在何处……
……
待得好不容易捱到软轿慢悠悠地停下,江绪已经是头晕目眩,腹中一片翻江倒海了。
凡人身躯还真是不行,他难受地想道,不过是这点程度就已经像是要大病一场了。
“下去吧,”沈长风故意端着的嗓在耳边响起,“常福,带他去好好捯饬一番再带到我院子里,我要带他去见父亲。”
于是江绪还没回过神来便又被人拎去好好刷洗了番,这才去了身上的汗臭与尘土,整个人都清爽起来,他照了照屋中的铜镜,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张陌生的面孔。
“这能马上找到我便怪了,”他轻声自语道,“总觉得这魇鬼的梦中有什么古怪,此地同现世基本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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