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这种事有一种天然的排斥,可是既然已经成了宫里的人,不可能再置身其外,更不能自己蒙着自己眼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那臣妾就随皇上一块儿去吧。”
已经这个时辰了,皇上拉她一同上了轿辇,谢宁想想,天挺黑的,也不会有非得盯着她这么个小错失不放,就与皇上同乘。
说起来金风园她是来了有段日子了,可是一直忙的脱不开身,除了出去游了一次湖,就再没有出清璧堂逛过,连明微公主住的兰蕙轩她都没有去拜访过一回。这会儿轿辇出了清璧堂,往东北方向走。园子的东北角地势低洼,湿气比别的地方重,只有一间楼阁名为风入松,一听这名字就知道这里是个什么境况了。
松涛阵阵,若是白天过来必定十分清爽宜人,可是夜半过来,松林把月光遮得密密实实,行走在这样一片莫测的黑暗之中,大夏天里却让人感到一阵阵森寒。
皇上说地方不远,确实不算远。轿辇拐了两个弯之后停下,皇上先下了轿,伸过手来扶了她一把。谢宁没穿拖拖拉拉的曳地长裙,系的也是一件轻便的窄幅夹里素软缎斗篷,压得住风。
眼前不是谢宁所想的大牢,而是一座普普通通的院子,看格局不象住人的地方,倒象是仓房库房一类的地方。
“这儿是风入松后面的木料库。”
果然是个仓库。
多半要储的木料都是大个头,这仓库比寻常仓库要高得多了,也要横阔一些。天黑也看不清楚更多的东西,谢宁随皇上走进了大门。
木料库里自然是一股木头味儿,还有木料上的漆涂的油,仓库里防火的东西,混在一起有些呛人。
谢宁随皇上一直往前走,仓库后头有一排矮屋,应该是看守、干活的人住的地方。
身旁的侍卫上前一步,将门开了,皇上迈步走了进去,谢宁随后跟着进去。
屋里头地方确实不大,一间正屋,左右各有一个侧间。明寿公主就待在右边的侧间里头,她手脚上扣着铁镣,镣扣一直连到墙上。她能在这半间屋里活动,但是想再多一步也不可能了。
要不是知道她的身份,谢宁真的认不出来。
明寿公主她本来就只见过那么两三回,本就没有说过什么话。现在屋里这个人脸上的脂粉都洗去了,一张脸有些浮肿变形,头发不知道被什么割去了一大半,剩下的半散半束着,身上套了一件不怎么合身的衣裳,仔细看看应该是太监穿的样子。
谢宁猜着,明寿公主被抓的时候衣裳已经破的厉害,带到这里之后找件替换的衣裳对她来说可不容易,她的体格一般尺寸的衣裳要穿上不容易,太监的衣裳总比宫女们的要阔大好些,可以暂且将就。
看到皇上进来她也抬起头来,再看见谢宁也跟在后面,明寿公主本来就被挤成一条缝的眼睛又眯起来一些。
“怎么还带了她来?”
都到了这一步了,居然说话还带着盛气凌人的口吻。谢宁也犯不上为了她治气,皇上在靠北墙的木椅上坐下,示意谢宁也坐。
明寿公主硬咽下这口气。她也知道这个谢婕妤是皇上这两年的心头好,据说颜色好,又有一手别人学不会的媚上手段,把皇上拢的严严实实,看着六宫粉黛都失了颜色。
既然皇上自己不怕这种阴私之事被人知道,那明寿还顾忌什么?
没准儿皇上事后想想,觉得这种把柄被多一个人知道,对这个谢婕妤反而心中生刺,灭了她的口也说不定。
“那咱们就明人不说暗话了。我不及你这么会谋算,落到如今这一步。但我也知道许多皇上并不知道的事情,皇上要是肯应诺我三个条件,我就把这些事情原原本本的和盘托出。皇上觉得如何?”
一百四十五 底牌
皇上意味不明的一笑:“三个条件?你知道什么了不得的掌故,张口就要换三个条件?”
明寿公主咬咬牙,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皇上可是一言九鼎,虽然明寿公主打小就对这个抱来的冒牌货看不上,可是这么些年下来,明寿公主也不得不承认,他说话行事,确实与先帝大不相同,最起码朝中最刺头不忿的御史日夜紧盯着也挑不出他什么毛病来,更没有朝令夕改言而无信过。
明寿公主瞥了一眼谢宁,心中满满都是恶念。
听闻了这样的隐秘,也不知道这谢婕妤还能不能见着明儿一早的太阳了。
“皇上就不想知道你的生母是谁吗?”
这件事她与皇上心知肚明,连太后都不知道。太后还一直觉得把这个假儿子瞒得很好,与闻此事的人都被她一裹齐的灭了口,可她唯独没想到明寿公主还在皇上幼时就曾经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外头来的野种”,这真是百密一疏,太后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女儿会如此愚蠢,干出自毁长城的事。等皇上年纪渐长要开蒙读书了,明寿公主也恐他记事了会把话学给太后,自此才不再背地里乱说。
可这世上终究没有不透风的墙,太后自己行事偏心到胳肢窝去了,对女儿与对儿子那是完全不同的两张脸,再加上皇上的相貌说有几分肖似先帝,余下几分却与太后一家子毫不相像。宫中多年就隐约有传言,连宗正寺掌管皇室玉碟名谱的那一拨人也都心中有数。太后生产前后忙活张罗伺候的人一个活口没留下,这还不够人浮想连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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