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院”似乎并未受到“死人”的影响,仍然灯红酒绿,弦歌之声不辍,燕呢莺嗔,热闹一如往昔。
何凌风有了上次的经验,不再冒失,先在附近一家酒店里,独酌自饮,直到深夜,估计院中嫖客该留的已经留宿,该散的已经散了,然后结账起身,缓步走进了梧桐巷。
他先在巷子里绕了个圈,见院门已闭,灯火已熄,这才加快步子,踅近后院围墙外。
为防万一被人撞见,泄漏了“天波府”主人的身分,又用一幅丝巾,掩住大半个脸部,提一口真气,飞身越过后院墙头。
落身处,正在木屋右侧不远。
院中一片沉静,木屋内也漆黑无光,看来,小翠可能已经入睡了。
何凌风蹑足掩近门前,伸手试了试,门是由内闩上的,连窗子也加上了插楔。
轻扣窗门,屋里却无人回应。
何凌风不愿叫门声惊动旁人,只好寻来一块薄木片,从门缝中插进去,轻轻拨那门闩……。
“吱呀”!
门开了。
何凌风侧身而入,低唤道:“小翠,小——。”
声音忽然在唇边凝住,一股寒意,猛可涌上心头。
屋梁上悬空吊着一个人,小翠。
死者舌头伸出口外,尸体已经冰冷。
估计断气的时间,至少在一个时辰以上。
换句话说,也就是前院喧笑正盛之际,小翠已悄悄在后院上了吊。
她为什么要自杀?为什么不早不晚,偏偏在何凌风昨夜来过之后,突然自杀?是为了逃避纠缠?是被人逼杀灭口?……
何凌风由于过分吃惊,连悲伤也忘了,急急将尸体从屋梁上解下来,平放在床榻上,先检查致死的原因,又查看屋中陈设。
可是,他什么也没有查到。
尸体上除了颈部被勒的绳印外,并无任何外伤。
房里的陈设也整整齐齐,毫无挣扎零乱的痕迹。
看来,小翠的确是自缢而死,而且死前很平静,死志很坚决,因此未留下片语只字的遗言。
然而,她为什么要觅死呢?
就只为了另外一个“何凌风”暴卒在她床上?
抑或是为了内心那件无法吐露的隐衷?
她的死,无论属于前者或后者,都是因何凌风而起,可惜这份情意,却只为何凌风留下无限疑惑和迷悯。
她既然有死的勇气,为什么没有勇气把内心的秘密说出来木屋中一片漆黑,无灯、无语,好阴森!好寂寞!
何凌风木然站在床前,默默注视着床榻上的尸体,不言不动,仿佛一尊木雕泥塑的人像。
他所看到的,似乎并非一具冰冷的死尸,而是依偎在自己怀中,那柔情万种的红粉知己。
往事历历,如在眼前。
再想重温往日旧梦,却已不可能了。
何凌风忽然觉得视线越来越模糊,脸上痒痒地,一股暖流,缓缓爬过面颊,渗进了嘴角。
他一向游戏风尘,不识愁苦为何物,如今,第一次尝到了这种酸涩的滋味……。
“笃!笃!笃!”
木门上突然传来一连声轻响。
何凌风一惊,旋风般转过身子,低喝道:“谁?”。
“是我。”
一个女人的声音冷冷道:“温存够了吗?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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