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千秋评论”第三十七期《有奶·没奶·娘》中,发表《且且且且且》,考据“且”字是男性生殖器的象形字,并且予以引申。陈水扁根据我的引申,拿到台北市议会再予引申,公开质问国民党台北市长杨金欉。杨金欉当场羞答答地佯怒,认为党外人士不宜如此胡闹似的。殊不知这种对生殖器象形字的认知,彼党人士固亦优为之。只不过他们所知不是男人的鸡巴,而是女人的屄耳!
据张文伯《稚老闲话》,谈到国民党元老吴稚晖:
又一次谈及说文图解,老人忽然从屉里抽出一幅彩图,色调鲜明,赫然如女子的下体。正惊疑间,审视其旁题字,则系老人手笔,果然“也,女子阴也”。但老人只把那张图片在我面前一晃,不让我细看,更不许我取回来制版发表,公诸大众,岂不令人羡煞。据说类此的图片已成一套,一部分已给友人带至美国,准备翻印。我有先睹之缘,而并不以为快。
国民党老辈人士虽然既祸国又浑蛋,但是还多少读了一点古书,所以知道“也,女子阴也”的事。“也”字的确是女人阴部的象形字。汉朝许慎《说文》在“ㄟ”部里有“也”字,说:“也,女阴也。”这个字是象形字,也是加声字,在古文字中有多种写法。从《古籀汇编》中,我们可选三种:
这个“也”字,在古文(古籀文)中,象形尤其明显,它包含女性生殖器的大小阴唇和阴蒂,一看就知道象的形是什么。
有趣的是,“也”字在古文中,又跟“虫”字、“它”字近似。我为远流出版公司主编的《中国名著精华全集》,收有大陆学者的《说文部首》,分别将这三个字图说如下(图见下页——编者):
大陆的学者在“虫”字下认为象“头呈三角形的毒蛇形”,说“不代表虫”,论断许慎《说文》所说“实不尽然”。在“它”字下认为“廓线化”以后,“分为虫、也、它三字”;并在“ㄟ”字下认为“许慎误认毒蛇为‘女阴也,象形’,匪夷所思,已成笑柄”。但据我看来,许慎当时并无错误,“它”字确是毒蛇,并且是眼镜蛇;“虫”字是一般毒蛇引发出来的爬虫;而“也”字确是女性生殖器。女性生殖器的大小阴唇和阴蒂,集合起来和眼镜蛇的“它”字很像,所以有点混同了。(中国人真伟大,早就知道把女人同蛇扯在一起!)《说文》全书共分三十卷,五百四十部。许慎是“五经无双”的大学者,当时他用这部书来打笔仗,不会粗疏到分不清这三个字而敢著书立说。自来道学家怀疑此字,不愿承认是“女阴也”。清朝朱骏声《说文通训定声》虽然承认“许说此字必有所受”,但却加上“然是俗说,形意俱乖,知非经训”,这是很头巾气的。反倒是段玉裁注《说文》,认定“本无可疑者,而浅人妄疑之。许在当时必有所受之,不容以少见多怪之心测之也”,看来大胆而有见识。总之,“也”是女性生殖器,应无可疑。
新生代的国民党是无知的,当然不识“也”字,所以过去把阿拉伯西南的国家Yemen翻成“也门”。幸亏读过古书的于右任发现了这一荒唐,在《中央日报》上投书建议,后来才改为“叶门”。有趣哉,老K!
1984年12月19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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