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记茶馆如同往常一样,早早便卸板开张。一大早出来溜弯儿的街坊四邻一边相互打着招呼,一边施施然步入大堂,三五一群围坐一桌,不一会儿大堂中已热闹起来。
掌柜的老孙头边忙着招呼客人,边吩咐伙计快快上茶。
“老孙头,你那闺女今儿没来看你呀?”靠墙坐的一个白胖子冲老孙头叫道。
话音未落,邻座的一个中年汉子抬手在胖子的后脑上拍了一巴掌,“桂三,你小子还在发春秋大梦哩!老孙那丫头都嫁出去了,你还惦记着人家。你这个面皮比城墙倒拐还要厚啊!”
那胖子揉着脑袋转过脸来,嘴里嘟嘟囔囔,“我不过问一下,你动啥子手嘛!”
一旁众人都哈哈大笑。老孙头也不以为意,乐呵呵地走了过来,拍了拍那胖子桂三的肩头,却向同一桌的一个麻脸汉子问道,“老胡,昨晚没睡好吧?瞧你那对金鱼泡儿!”
那被叫做老胡的麻脸汉子还没答话,就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怕是被他堂客搞的。”邻桌的一人插了一句,说着还冲众人挤挤眼睛。
听见众人的嬉笑,那老胡埋怨了一句,“啷个胡说嘛!宫里整宿筛锣,御林军半夜三更搜街,搞的人睡不着觉!”
他这么一说倒是引起了众人的兴致。先前教训桂三的那中年汉子立马接过了话头,“老胡一说,我倒是记起来了,老柳头跟我讲过最近宫里闹贼。我还以为他仗着他儿子在宫里当差胡摆,看来倒是不假嗦!”
“哪里不好去偷,啷个这些贼当真吃了熊心吞了豹胆,逮着那还不千刀万剐!”那桂三边说边咋了咋舌。
“你道这都是些寻常的偷儿!”那中年汉子不以为然,“这些个个都是高来高去的大盗飞贼,等闲官兵哪个拿得住他们!只是,这么闹了个把月,没完没了倒是有些个奇怪噻!”
正说着,中年汉子偶一抬头,望见一个瘦小干瘪的汉子刚刚走进茶馆,便高声招呼,“沈爷!来来,快来这里落座!让座,让座!”后边这两句却是对身边的桂三说的。说着不待桂三让座,自己先站了起来。其余众人看见,也都起身相迎,似乎对这姓沈的瘦子颇为看重。
这瘦子形象猥琐,却穿着斯文。他跟众人微微颔首,见那中年汉子用衣袖将竹椅掸过,便两手一提前襟老实不客气地一**坐下,然后左腿往右腿上一架,两手将衣服前襟向前一甩,一边晃着二郎腿,一边自老孙头手中接过刚刚沏好的茶盅。
他瞧也不瞧众人,先是用茶盅盖拨了拨浮着的几片茶叶,又轻轻呷了一口,然后将茶盅放下,这才一扫众人,操着一副公鸭嗓子问道,“诸位这是在摆啥子哩?”
中年汉子道,“听说近来宫里闹贼,只是大伙摆了半天也道不出个所以然。不知沈爷可晓得些内情?”
那桂三在一旁也急不可待地插嘴,“便是,便是!你沈老七耳朵最尖,定是晓得内情。”
话没说完,脑后又挨了中年汉子一巴掌。
沈七斜着眼睛睨了桂三一眼,似乎有些不悦。不过,也没跟他计较,转脸冲着众人不紧不慢地说道,“内情是晓得一些,但是这里人多耳杂,怕是不方便讲出来。”
麻脸的老胡这时也不打瞌睡了,却故意拿话来将沈七,“你莫摆了,怕是吹牛皮唆!”
老孙头也在一旁催促,“怕啥子嘛!都是街坊邻居,哪个还去告发你不成!”
“诸位既是这般讲,我老沈不说倒显得小家子气啰!咱话讲在头里,今儿个话从我口出进得诸位耳,便到此为止!诸位心中明白便是,莫要四下里张扬!”说着,沈七的灼灼目光由众人面上扫视而过,见众人俱是点头称是,这才洋洋自得地道,“俗话说,贼不走空。那些个贼人冒着天大的风险闯到宫里头去,你们说,他图个啥子?”
老胡最看不惯这沈七抻牛皮筋,说话便有些不客气,“这有啥子稀奇!哪个不晓得,皇宫里头宝贝多了去了,听说连夜壶都是金子打的!”
沈七哈哈大笑,不屑地道,“对头,皇宫里头宝贝多的很。那你说,贼人咋个早不去晚不去,偏偏这个时候去偷?”见老胡哑在那里,才又满意地接着道,“你道这些个贼人俱是街上的偷儿!且不说偷儿,便是寻常江洋大盗,那还不是来一双,就叫御林军拿住一双。你们晓得不,江南的墨燕,江北的白菊花,这次都出山喽!便凭他们的身份,金山银山堆到跟前,他们都不稀得去摸一下,更别说啥子金夜壶啰!”他一面口沫四溅地说着,一面用竹节般的手指将桌面敲得梆梆响。
见众人都有些发呆,沈七又喝了口茶,假做小心地探头四外张望了一下,这才压低声音道,“你们不晓得,皇上洪福齐天,最近得了一件盖世奇宝。这班贼人便是冲着这件宝贝来的!”
众人皆流露出歆羡的神色。墨燕、白菊花的名头他们是听说过的,那是名震天下的大盗。只是凭他们的想像力实在是琢磨不出究竟是什么宝物能让金山银山都黯然失色。
桂三首先问了出来,“那是啥子宝贝噢?”
“天机不可泄露。”沈七晃着二郎腿,故作神秘地道,“不过,可以告诉诸位,如今皇上在宫中起了一座重宵楼,便将此宝藏在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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