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衍也不计较,只是温柔而耐心地轻轻揉搓着楚晏清手上的穴道,望他能做一场美美的好梦。
一刻钟的功夫过后,江衍才从楚晏清房间离开,刚推开门,便看到江河挺拔的身躯如巍峨高山立在自己前面,而一旁站着的,则是愁容满面的羽萧。
江衍唯恐惊扰了楚晏清的好梦,他蹑手蹑脚地阖上房门,刻意压低了声音,“他已经睡了,你等在这里也没用。”
江河眼神冷淡,悠悠说,“江衍,我不找他,我是找你的。”
江衍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讥笑,“找我?可以,走吧,去我屋里说,莫要扰了晏清仙君的清梦。”说着,他伸出手来,示意江河离开。
江河脸色一青,隔着窗纸,他深深地朝屋内看了许久,而后撇了自己弟弟一眼,“走吧。”
穿过短短的一条回廊,江衍推开房门,示意江河进来。江河猛地摔上房门,积蓄良久的愤怒终于有了发泄口,他表情扭曲,怒道,“江衍,你还知不知道自己是谁?”
江衍冷笑,自己这个哥哥翻来覆去永远便只有这么几句话,“自从踏进三清,我无时无刻不记着自己是谁。”若非在心底里把三清江氏这几个字刻了千遍百遍,他恐怕早已与眼前这人水火不容。
江河握紧拳头,蓄力至手掌,正欲一掌打在江衍身上,却终是忍下了,“砰”地一声,眼前的木桌化为齑粉。
江衍神色如常,淡淡地望着自己的兄长,“兄长,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不是我,而是你。不论你与晏清仙君有何等的前尘往事,他是拯救天下的英雄,你是三清掌门。如今,天下群雄皆在,一旦你强迫于他的罪名落实,我三清派的清誉才真当是毁于一旦。”
江河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谁要强迫于他?!你胆敢对我信口雌黄?!我只是许久未曾与旧友相见,心中甚是想念,一心向他敬酒罢了!”
江衍冷笑一声,神色淡然,“你那不是在敬酒,是把他放在火架子上烤。你知我知他也知,天下人心里跟明镜一样,别把人都当做傻子。”
江河怔了几秒钟,而后突然想起什么来,他死死盯着江衍,眼中闪过一丝凶猛,“江河,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你不就是想讨好楚晏清、向他邀功么?”
此言一毕,江河像是找到了必胜法宝,咬牙切齿道,“你以为自己对楚晏清那点儿肮脏心思藏得很好么?我告诉你,十二年前我就知道了!不单单是我,晏清自己心里也门儿清!”
江衍闻言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垂头笑了半响,而后他抬起头来,迷惑地望着江河,“兄长,我从未隐瞒过自己对晏清仙君的感情,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藏着掖着,把感情视为洪水猛兽、当做人生污点的,只有你一个。”
第35章婚约
一灯如豆,房间内晦暗的光影将江河的影子拉得老长,他眉心紧蹙,脸上的肌肉跟着情绪的波动而微微抽搐,几经挣扎,终于从口中挤出句话来,“阿衍,事情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为兄心中有自己的苦衷。”
正如同江衍听厌了三清派上下的清规戒律与仁义道德,江河的这套说辞,他也不知听了多少回。可有苦衷又如何呢?人生在世,都是肉体凡胎,都有七情六欲,谁又没有苦衷?他扯了扯嘴角,冷笑着说,“兄长,我知你有苦衷,也知你为三清殚精竭虑、死而后已,只是……选择都是自己做的。”
江衍身形精悍强劲,如今已比自己的兄长还要高上许多,他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江河,眼神如炬,不再有半分的退缩与恐惧,“兄长,既然你做出了选择,就莫要后悔。从今往后,不要再打扰晏清仙君了。”说罢,他给自己的兄长留下深深一个眼神,而后便扬长而去。
翌日清晨,正当楚晏清处于似醒非醒之际,别院内的走动声、攀谈声,不绝于耳,小白头一回出远门,更是“汪汪汪”地叫唤个不停,吵着闹着要去外面,让人心烦意乱。
左右睡不着,楚晏清便唤来羽萧伺候洗漱。待到洗漱后,羽萧又着急忙慌地端着银盆去倒水,一开门,却看到江河如巨松般直挺挺地站在门外。
随着“——咣当”一声巨响,银盆落地,水也跟着“哗”地溅落在了江河的长衫上。羽萧自知闯祸,连忙硬着头皮蹲下身将银盆捡起来,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小心翼翼地说,“江掌门,抱歉抱歉,实在对不住。”他眼睛一转,又问,“只是不知江掌门一早来找我家师父,可有什么要紧事情?”
江河眉心微皱,他抖了抖长衫,目光不曾落在羽萧身上,只往屋门里看去,像是在寻找楚晏清的身影。
羽萧跟了楚晏清这么多年,自然听过自家师父与江掌门的那段风流韵事,而昨晚他亦在接风宴上亲眼看到了两人之间的龃龉。虽说二人当初的是非曲直外人无法盖棺定论,羽萧自己有时也看不惯、看不懂楚晏清对三清派高高在上的姿态。只是,师父到底是师父,羽萧自然得护着。
于是,羽萧连忙张开双臂挡在门前,强撑着不肯放江河进门,讪讪道,“江掌门,您不如在院中稍后,待我通报了师父以后——”
话音未毕,楚晏清就披着身白色狐裘走到门前。他此时困倦的厉害,还半眯着眼睛,一头秀发乌黑柔顺,如瀑布般倾泻在身后。他肤色透白,眉眼如墨,五官精致秀美,一张俏脸如精心雕琢的玉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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