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也搞不懂。要是我的话,就会不断地扪心自问,我追过谁的太太?伤害过谁的感情?曾经与谁为敌过?有没有逮过一个刚走出牢门的人?诸如此类的事情吧。”
“我逮捕过的人通常都醉得根本就不记得自己是被谁逮捕的。”契说,“退一步说,就算他们有钱买得起那些枪和子弹,他们也宁可把那些钱花在喝酒买醉上。那些人满肚子都是‘晃晃汤’。”他追过谁的太太,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太太。
“晃晃汤?”肯尼迪问。
“当地的俏皮话。”契说,“盖洛普那边有个女人开了家店,专门招待那些刚被警察放出牢房的人,那些人走路总是晃晃悠悠的,因此大家称那家店里出售的汤为‘晃晃汤’。”契决定不解释“晃晃汤”得名的另一个原因:当用混合了喉音的纳瓦霍式发音方法来说这个词时,它听上去和“阴茎”的发音几乎完全一样——这为纳瓦霍语言宝库中粗俗的双关语添加了一项新的条目。契曾试图向肯尼迪解释过,在纳瓦霍语里,“骑术表演”和“鸡”的发音非常相似,可以拿这种相似来开玩笑,但肯尼迪根本不明白其中的幽默之处。
“是呀,”肯尼迪开口道,“我也一直在思考,有人向一个警察开枪……”肯尼迪耸了耸肩膀,作为这句话的结尾。
今天早上,拉尔戈队长优雅地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咕哝着说:
“根据我的经验,如果一个警察面临追杀。那他肯定干了些什么。”拉尔戈队长一直坐在书桌后面,一边搓他那保养得很好的手指头,一边忧郁地审视着契。他说这些话时并没有激怒契,契是在后来回到巡逻车里回想这次谈话时才忽然反应过来的,顿时气得血气上涌。
“其实我不喜欢……”契刚开口说了一半,就听到一辆车逼近的声音。
肯尼迪从放在座位上的夹克下面抽出手枪,穿上夹克,将手枪放进了兜里。契注视着那辆车,那是辆老式的GMC轻型货车,绿色的车身斑斑驳驳,刚从一片桧树丛中冒出来。车尾的架子上挂着一把30-30型号的步枪。货车轻巧地驶过,慢慢减速,安静地停了下来,没有扬起一点尘土。开车的人又老又瘦,后脑勺上扣着一顶黑色的毡帽。老人先是在座位上好奇地端详了他们一阵,然后跳下了车子。
“你好【原文为纳瓦霍语】。”契站在巡逻车旁边,打着招呼。
比斯提庄重地按照纳瓦霍礼节予以回应。接着先看着契,转而看着肯尼迪。
“我是苦水族泰西·契的儿子,不过现在为所有蒂尼【Dinee,北美印第安纳瓦霍部落语言,意为“人”或“人们”】工作。我是纳瓦霍部落警局的警察,这位——”契朝着肯尼迪的方向努了努嘴,以纳瓦霍族的方式介绍道,“是联邦调查员。我们专门来这里找你谈谈。”
罗斯福·比斯提的眼睛仍旧死死地盯着他们,把车钥匙放进牛仔裤兜里。他个头很高,因为年纪和健康的关系有点驼背,脸上呈现出晚期黄疸病人所特有的那种古怪黄铜色。他淡淡一笑,说:“警察?看来我打中那狗娘养的了。”
比斯提的这句话让契一个激灵——这算是一种供认吗?这种供认意味着什么呢?
“你怎么——”肯尼迪刚开口,契就举起手打断了他。
然后他接上去说道:“打中了他?用什么打的?”
比斯提看上去很惊讶,他回答道:“我给了那狗娘养的一枪呀,就用车里的那把枪。他死了吗?”
肯尼迪满脸不悦地嘟囔着:“这家伙在说些什么啊?”
“给了谁一枪?在什么地方?”契追问道。
“就在墨西哥海特那边,”比斯提说,“靠近圣胡安河。那家伙是穆德族的,我忘了他叫什么名字了。”比斯提对着契龇牙一笑,“他死了吗?我想我可能会想念他的。”
“嗯,死了。”契转身对肯尼迪说,“我们碰到了一个可笑的家伙,他说他给了恩德斯尼老人一枪,就用他车里的那把步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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