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进一步坚定了决心,之后,我从树上滑到地面。
我一落地,却发现芬尼克似乎已猜透了我的心思,好像他知道我看到了什么,这场景会怎样影响我。他把一只鱼叉举起来,看似不经意地做着防御的姿势。
“那边怎么样,凯特尼斯?他们都联手了吗?宣誓拒绝暴力?已经把武器都扔到海里,来反抗凯匹特了?”芬尼克问。
“没有。”我说。
“没有,”芬尼克重复道,“因为,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都已经过去了,在竞技场,没有人可以靠运气获胜。”他又盯着皮塔,“也许皮塔除外。”
这么说,芬尼克跟我和黑密斯一样很了解皮塔笃诚、憨厚的性格,知道他比我们大冢都强。芬尼克杀死五区的选手时,眼都没眨一下。而我变得凶狠起来又用了多长时间?当我瞄准伊诺贝丽、格鲁兹或布鲁托的时候,就是想要他们的命;而皮塔至少会试着去协商一下,看看是否能够结成更广泛的同盟。可最终为了什么?芬尼克是对的。我也是对的。来这里的人不是为赢得同情的桂冠而来的。
我盯着他,估摸着我的箭穿透他的脑壳与他的鱼叉穿透我身体,哪个速度更快。我看到,他正在等着我首先行动,也在心里盘算着先挡住我的箭,再采取进攻。我感觉我们两个都盘算好了,这时皮塔故意过来站在我们中间。
“喏,死了多少人?”他问。
走开,你这傻瓜,我心想。可他就是站在我们中间不走。
“难说,”我回答,“至少六个吧,我觉得,有的还在打。”
“咱们走吧,还得找水。”他说。
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看到小溪或池塘的任何踪迹,而咸水是不能喝的。我又想起了上次的饥饿游戏,我因为脱水差点死了。
“最好赶快找到水。”芬尼克说,“今晚他们要来捕杀我们,我们得藏起来。”
我们。咱们。捕杀。好吧,也许现在杀死芬尼克为时尚早。到目前为止,他对大家还是很有帮助的。他确实是得到了黑密斯的首肯。天知道今晚会遇到什么?如果情况恶化,我还可以在睡梦中杀死他。现在,先渡过眼前的难关,也先放他一马。
找不到水,我越来越渴了。我们边爬山,边四处寻找水源,可还是没有水的踪影。又走了一英里,我看到了树林的边缘,我估计我们已经爬到山顶了。“也许我们在山的另一边会有好运气,找到泉水什么的。”
但根本没有山的另一面,即使我走在最后面,我也比其他人更早知道这一点。那是因为我发现有一块奇怪的方形、有波浪纹的物体悬在空中,很像一块表面弯曲不平的玻璃。起先,我以为是太阳的反光,或者地面的热蒸气造成的气流。可那东西在空中一动不动,我们走动时它也不会移动。这时我想起了和韦莉丝、比特在训练场看到的东西,我马上意识到这是什么。我刚要开口警告皮塔,他的刀已经举起来,朝前面的青藤砍下去。
只听得喀喇一声巨响,树木立刻消失了,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块光秃的空地。皮塔被电磁力场啪的一下弹了回来,把芬尼克和玛格丝也撞倒在地。
我扑上前去,皮塔躺在布满藤蔓的地上,不能动弹。“皮塔?”有一股微弱的烧焦了的毛发的味道。我又大喊他的名字,轻摇他的身体,但他却没有反应。我把手伸到他的鼻子上,尽管不久前他还气喘吁吁,可现在一点温乎气都没有了。我趴在他胸前我经常趴着的地方去听,我知道在这里总能听到强劲有力的心跳。
但是,我没有听到。
第三篇 敌人 20、焦渴难耐
“皮塔!”我尖叫着,使劲摇晃他的身体,甚至扇他的脸,可是没有用。他的心跳已经停止。扇也没用。“皮塔!”
芬尼克让玛格丝靠在一棵树上,然后一把把我推开。“让我来。”他用手指按压皮塔的脖子,接着是肋骨和脊椎骨,然后他捏住了皮塔的鼻孔。
“不!”我大喊道,朝芬尼克扑过去,他肯定是想置皮塔于死地,而且绝不让他再活过来。芬尼克手臂一挥,正好打在我胸口上,我一下子被打飞了,撞在身后的的树干上。这一撞让我疼痛难忍,我喘着粗气,缓不过劲来,这时我看到芬尼克又去捏皮塔的鼻子。我坐在地上,拉开弓箭,正要把箭射出去,却看到芬尼克在亲皮塔的嘴。即使是芬尼克,这么做也太奇怪了,我停住了手。不,他不是在亲他,他捏住皮塔的鼻子,却张开了他的嘴,往他的嘴里费力地吹气。我可以看到皮塔的胸脯一起一伏。然后芬尼克打开皮塔的衣服拉链,用手掌按压他心脏的部位。我惊魂甫定,终于明白了他在干什么。
以前,在一个明亮的月夜,我曾经看到妈妈这样做过,但不经常。毕竟,在十二区,如果一个人的心跳停止,他的家人就不会再来找妈妈了。所以,通常她的病人都是被烧伤的、砸伤的或生病的。或者,当然,也有过度饥饿的。
但芬尼克生活的地方肯定不一样。无论他此时在做什么,以前肯定这么做过。他做得很有节奏,方法娴熟。我的箭渐渐垂向地面,也趴到跟前去看。我焦急万分,希望他能成功。痛苦而漫长的几分钟过去了,我的希望也破灭了。我正在想,太晚了,皮塔死了,永远地去了,这时,他轻咳了一下,芬尼克也挺直了身体。
我把弓箭扔到地上,朝皮塔扑了过去。“皮塔?”我轻柔地说道。我把他前额一缕湿发捋到后面,发现他脖颈上的脉搏又开始在我的手指下怦然跳动。
他睁开眼睛,忽闪着长长的睫毛,他的眼光与我的相遇。“小心,”他气息微弱地说,“前面有电磁力场。”
我笑了,与此同时,泪水也顺着我的脸颊流了下来。
“肯定比训练中心楼顶的力场强多了。”他说,“可我没事,只是震了一下。”
“你刚才已经死过去了!你的心不跳了!”我的话脱口而出,甚至没想好该不该这么说。我用手捂住嘴,因为我哭得很痛,每次痛哭就咳嗽个不停。
“好啦,我的心脏好了,”他说,“没事的,凯特尼斯。”我边哭,边点头。“凯特尼斯?”现在皮塔开始担心我了,这就显得我更加愚蠢了。
“没事,那只是她的荷尔蒙在起作用。”芬尼克说,“是因为怀孕的缘故。”我抬起头来看着他,因为爬山的疲劳、天气闷热、还有救皮塔的紧张,他仍然是气喘吁吁。
“不,不是——”我说着,却更加大声地、歇斯底里地哭了起来,来证明芬尼克有关孩子说法的正确。他看着我,我也泪眼朦胧地看着他。这很愚蠢,我知道,他刚才的举动让我无比懊恼。我想要的一切就是让皮塔活着,而我做不到,芬尼克做到了,我应该感激他。是的,我很感激他。可我也很生气,因为我永远都欠了芬尼克奥迪尔的人情。永远。那么,我怎么可能趁他睡着时杀死他?
我预备要看到他脸上得意或者嘲讽的表情,可他的表情却怪怪的。他看看我,又看看皮塔,好像要看出点什么,之后又轻轻摇了摇头,好像说别再想这些了。“你怎么样?”他问皮塔“你觉得还能走吗?”
“不,他需要休息。”我说。我一直在流鼻涕,可这里一条都没有,我没法擦鼻子。玛格丝把垂吊在树枝上的苔藓拽下了一团,递给我。我内心烦乱,想都没想,大声地擤鼻涕,擦掉满脸的泪痕。苔藓很好,吸干泪水,还很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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