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这般认为,你坐过来,咱们好生说话。”李碧筱对出言那人笑着说道。
“多谢公主。”那女子起身福了一礼,来到公主身旁。众人纷纷看向这个‘幸运儿’,想知晓她是谁;但看清后却都十分惊讶:怎会是她?
“你是谁家的家眷?”李碧筱又问道。
“奴夫君是折冲都尉刘錡。”她回答道。
“你是丽娘。”听到刘錡的名字,李碧筱顿时知道面前之人是谁了:安西唯一一个从未有过正妻的六品以上官员刘錡的唯一一个妾丽娘。她昨晚与李珙说话还曾提到他们。
李碧筱又与她说了几句话,见她谈吐虽并不十分文雅,但却让她生出亲近之感,不由得想着:‘由其妾观其人,刘錡妾之谈吐令人如沐春风,他本人也应当是一谦谦君子,且在妻妾奴仆面前也不颐指气使,对家人很好;而且他又会领兵打仗,称得上文武双全。’这样想着,虽未谋面,她却对刘錡心生好感。
不过若刘錡或丽娘能知晓李碧筱此时所思所想,必定会忍俊不禁。丽娘这么有素质可不是刘錡熏陶出来的,是她原主人家训练的,刘錡无论如何够不上谦谦君子的标准。
对家人很好倒是真的,刘錡从思想上与这个年代的人一个重大差别就是仍残存人人平等的想法,即使这一世已经活了四年,也不会像其他人那般对妻妾奴仆理所当然的糟践辱骂。也因此丽娘虽然最初是被作为礼物送过来、与刘錡毫无感情,但渐渐也生出几分真心。
文武双全更称不上。每次有人夸赞刘錡文武双全,他不仅嘴上推脱,心里也不以为然。除非天纵之才,不然一般人所谓的文武双全就是文不成武不就,半瓶水晃荡而已。刘錡文采有前世十几年读书的积累和大文学家岑参的教导,武功有这一世被寄魂之人十几年习武、骑射的积累,两相合一表现的像是文武双全。但再过几年没有了积累优势,就不会有人这么认为他了。
但这些李碧筱通通不知晓,因对刘錡与丽娘都有了好感,她拉着她又说了几句话,惹得旁人嫉妒起来。‘丽娘不过是个妾,身份低微,公主怎么偏愿意与她说话,不嫌有失身份?’
还有人恶毒地想着:‘听闻她被封为公主前家境不好,毕竟她父亲是叛贼之子,后来被赦免也只是加封郡王。恐怕她日常接触的都是京城大户人家的小妾,见不到正妻,所以与刘錡妾说话反而自在。’
李碧筱虽然听不到她们都在想啥,不过察言观色也能猜出一二。她在心中讪笑:‘我何必顾及你们几个内宅妇人作何想?我就算将你们当众斥责一顿,甚至拿下打板子,你们又能如何?’这样想着,李碧筱心中真的涌现起将她们拿下打板子的心思,目光也逡巡起众人来,惹得她们起了鸡皮疙瘩。
但最后李碧筱还是放弃了这个充满诱惑力的想法。‘我倒是没甚担心,可是李珙回去后必定被圣上斥责。总算同行一路,不要给他找麻烦了。’
李碧筱又休息一会儿,起身继续在僧人的指引下观赏石窟。又看了半日,就到了酉时初。夏季虽然天长,但赫色尔石窟位于城外,再不回去恐怕难以在天黑前返回府邸,她遂加快步伐草草看了剩下几个石像最多的石窟,之后对僧人道:“多谢长老指引。这是我对长老的一点谢意,还请笑纳。”一边说着,侍女双手端着一个盒子走到僧人身前。
僧人用手指将盒盖稍稍打开一点,见里面满是黄金,笑容顿时更加真诚。“既然女施主乐善好施,贫僧就却之不恭了。”
“长老不必客气。”李碧筱心中鄙视,但面上丝毫不显。她又与僧人交谈几句,离开赫色尔石窟,返回城内。
“丽娘,我吩咐那僧人绘制几副佛像,他们送来了也给你一幅。”李碧筱又对丽娘说道。
“这礼物太贵重了,怎好接受;何况奴也不信佛。”丽娘立刻推脱。
“这算不得贵重,何况我也不信佛,但带在身旁总是一个念想。”她见丽娘又要说话,赶在之前说道:“你不要再推脱。我定要塞给你,你推脱也无用。”
“奴多谢殿下。”见李碧筱态度坚决,丽娘只得接受。
“这就对了。”李碧筱笑道:“你我一见如故,一幅佛像而已,有甚要紧。”
‘并不是一见如故呢。’丽娘面上附和着笑,但心里却全然不是这么想的。她今日之所以对李碧筱心思猜测的那么准,全凭事先下的功夫,对这位公主经历的详细收集,因此才有了今日每次说话都能讨她欢心。
‘但我这点儿预备都能讨她欢心,可见旁人就连这点儿预备都没有,因她只是一个要和亲才被封为公主的宗室,人人虽然表面上奉承不已但心里并不在意。’丽娘这样想着,心下忽然有些可怜这位公主,说话也不由得略带怜惜之意。
李碧筱没察觉丽娘的这份心思,只是与她说话更加投缘,高兴之下又要赏赐东西;但她又一想丽娘身份较低,自己对她赏赐太多也不好,心道:‘待回去了与李珙说,让他升刘錡的官,或将此人调回中原。’
她正想着,忽然从身旁传来“哒哒”的马蹄声,而且频率极快。李碧筱侧头看去,就见到一骑从不远处飞驰而过,直奔城门。
“这是怎么了?有何要紧事吗?”李碧筱嘟囔一句。
丽娘却眉头皱了皱。这一骑飞奔而来的方向是西方,西方难道发生了甚底大事?
众人将李碧筱送到府邸,待她入府后才各自散去。丽娘坐上马车回到家,不见刘錡,派人去军营问他何时回来,又吩咐下人烧水。
过一会儿门子返回,说道:“主人说今天有事,会晚些回来。”
“不会与伴晚瞧见的那一骑有关吧?”丽娘猜测一句,也没有多说,只是前往厨房先将菜切出来,待刘錡回来后才做。
她又等了好一会儿,一直到亥时初刘錡才回来。丽娘迎上去为他脱去外衣,又问道:“今日怎回来的这样晚?”
“我也不愿意。谁知道大食人抽甚底风!”刘錡叫道。
“怎回事?大食人又在做甚?”丽娘惊讶地问道。
与此同时,在李珙与李碧筱安置的府邸里,李碧筱也出言问李珙:“大食人做了甚?”
“拔汗那太子薛裕派人送信,称大食人出动兵马上万包围渴塞城,逼降他们。他父亲阿悉烂达干决意向大食人投降。他赶在投降前派人出城禀报。”
“不仅如此,碎叶镇快马急报,大食出兵攻打新城。”李珙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大食人攻打新城是八月十五日的事,今日已是八月二十日,也不知新城是否还在大唐手中。”
“大食人为何会忽然出兵?”李碧筱十分不解。
“我也不知。”李珙回答:“我这样晚回来就是与众将领议论大食人为何出兵。”
‘若大食人大举进攻就好了。’李碧筱想着。大食人大举进攻,大唐自然不会舔着脸继续和亲,她就能避免远嫁大食的命运。至于大唐被大食打败不得不和亲?李碧筱才不会相信这种情况发生,所有大唐子民,包括生活在大唐治下的番族也都不会相信。
“也不知新城现下如何了。”李珙自言自语一句,但随即用凶狠的语气说道:“无论如何,不论大食人是少许兵马试探或是大举进攻,都要集结兵马痛击他们。大唐绝不能被番邦欺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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