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錡却觉得都督说的不是真正的理由。不过他并未再问,只是又奏报起别的事情,张诚一一做出决定,刘錡连声答应。
将事情都奏报完毕后,张诚又同他笑道:“到年底了,你也不必一直忙于办差,许多事可以交给下属。”
“多谢都督挂怀。”刘錡答应一句。但他不会完全遵从张诚的劝告。前次他去龟兹镇办差,封常清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会在明年将他调回都护府里,多半会重新带兵,担任纯粹军职。他还想多积累点办理行政事务的经验。虽然以后多半用不到,但谁知道呢?
刘錡又与张诚说了几句话,转身离去。他回到公房,叫来下官、将事情吩咐下去,看时间快到午时,转身走出衙门。他虽然要多积累经验,但无事干的时候也没必要一直在衙门里面干耗时间嘛。
他出门的时候,也不知是才来还是适才出门办事,恰好碰到赵平。赵平看他一眼、点点头,并未说话,错身而过。
‘赵平将昨夜吃酒时说的事情都忘了,还是不好与我显得更熟悉一些?’刘錡想着。不过他很快将这件事抛在一旁,他还要去吃酒呢。
之后半个多月,刘錡每日上午来衙门,中午就下值,或者吃酒或者回家看书。听闻岑参要再次来到安西大都护府,他忽然想起自从洁山之战后他几乎没看过除兵书之外的书,心里发虚,赶忙补救。
很快,到了腊月二十三日。这时还没有小年的说法,只被叫做祭灶节,民间也并不将其看做甚底正经节日。不过这一日清早最近溜号现象严重的都督府衙门竟然仅有一人缺席,众人都聚在大厅里,一边闲聊,一边似乎在等人。
“今年都护府送来的年赏会有甚?”一人说道。
“还能有甚?不就是那些东西,酒,钱,马,兵器。”另一人回答。
“不能有其他玩意儿?”
“拿到未必没有,但咱们定然拿不到。”说话这人向张诚、梁事成等人努努嘴。“都是大官,或被上头看中的人才能得到。”
他们正说着,与张诚说话的刘錡感觉有人看他,侧头瞧过来,这几人赶忙装作聊黄色笑话的样子。
啥也没发现的刘錡只能转回来,继续听张诚等人闲聊。“听说刘单病了,今年押送年赏来嗢鹿州换了别人。”张诚道。
“那是何人?”梁事成问道。
张诚似乎知道是谁,但并未立刻搭话,而是看了刘錡一眼;刘錡有些莫名其妙:‘你看我作甚?’
张诚见他并未反应过来,表情倒也没甚变化,就要回答:“我恍惚听说是……”
但就在此时,一人忽然跑进来,一边行礼一边说道:“都督,别驾,诸位上官,运送年赏的士卒已经抵达嗢鹿州,为首官员正在赵长史的陪同下赶来都督府。”
“已经来了。”张诚止住原来的话头,出言道:“随我迎出衙门。”说着,就向外走去。众人赶忙跟上。
他们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见到十余人正踱着马步向这边赶来。在离着门口十几步远的地方这些人翻身下马,快步向前走来;为首那人离着五六步远就笑道:“张都督,好久不见。”
“确实好久不见。”张诚伸手握住来人的双手,笑着回答:“一别三年,不想再次见到你却是在这种场合。”
“哈哈!”来人大笑起来。
他们二人寒暄几句,张诚道:“寒暄还有的是时候,现下现将流程走完。”说着,他弯腰行礼道:“多谢都护府赏赐。”
“多谢都护府赏赐!”嗢鹿州所有官员都弯腰行礼道。赵平也赶紧来到张诚身后的位置一同行礼。
来人本不想和他们走着虚头巴脑的流程,但见众人都弯腰行礼,也只能咳嗽一声,现编了几句话,传达封常清对他们的问候;待他说完后嗢鹿州众人再次弯腰行礼。
“好了,现下流程走完了,可以寒暄了吧。”来人又道。
“哈哈,岑判官,早已为你准备好了宴席,等过一会儿在宴席上暖暖和和的寒暄也不迟;何况这儿还有你一学生,自古天地君亲师,师长与学生的关系可比友人之间紧密多了,你还是先于你学生寒暄吧。”张诚笑道。
“多谢张都督。”岑判官说了一句,来到刘錡身前,盯着他看了几眼,说道:“刘錡,好久不见。”
“见过岑先生!”刘錡却立刻郑重地行礼道,神色十分激动。
早在他与张诚打招呼的时候,刘錡虽然看不见但也通过声音分辨出了来人竟然是岑参,顿时激动的不能自己,浑身发颤,勉强跟随众人一并行礼,这时见到岑参来到他面前再也忍不住,差点儿哭着行礼。
岑参是他来到这一世,第一个感受到长辈关爱的人。张浒也是他的长辈,而且对他也十分关爱,但张浒平时也没个正行,刘錡从他身上感觉到的不像是‘长辈关爱’,反而像损友的关心;只有岑参,在他面前一直是以长辈的形象出现,且对他十分关爱,使得当时‘初来乍到’的刘錡一直挂念着他。
“你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岑参笑道:“若是在来到安西前有人告诉我你做了一府司马,我定然以为他想要蒙骗我;但却没想到,你竟然能够立下那么多功勋,且成为司马。”
岑参此时看向刘錡的目光,一半带着惊讶,另一半却带着欣慰之色。虽然刘錡这时已经升到了一府司马,岑参在中原时万万选不到这样官职,换句话说此时刘錡的官儿已经比他大了,但在他眼里刘錡仍然是自己晚辈。见到晚辈有了出息,他自然而然生出欣慰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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