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婉是外室这种话,从来没有人拿到明面上来说,没想到,今日竟然是叶繁星来提的,不由慌乱的看向叶婉。
叶繁星今天的这些话,直直的如长剑一般戳向了叶婉的心,将她扎了个透心凉。
她只觉浑身都冰冷,唯有脸面此刻滚烫无比,这就是她的儿子,当着外人的面,丝毫不留情面的好儿子。
叶婉从前想接回叶繁星的时候,是犹豫过的,毕竟是跟着国公夫人长大的,和她如何能亲的起来。
可叶繁星那时候却选择离开国公府,回到她身边,她渐渐的,也就习惯和儿子相依为命了。
没有想到,叶繁星的心里,竟是这样看待她的,叶婉一时只觉心头悲愤欲死,一时心中又泛起‘果然,这小东西的确是养不熟’的想法。
倏忽又忆起叶繁星刚出生的时候,她是厌恶的,她的心里,只有周季深,她也只想为周季深诞下孩子,叶繁星的出生,只是叫她加倍的痛苦。
可叶繁星这些年,对她这个母亲敬重有加,从来都无一点指责,她还以为,俩人是有感情的。怎的到了现在,竟是为了一个残花败柳对她胡言乱语?
若是,若是当年周季深能有叶繁星这么一点点的勇气,她的命运是不是就会不同?
如今的一切,难道都是她无谓的挣扎?其实,连她的儿子内心里,都是瞧不起她这个做母亲的。
她活的,可真失败啊。
叶婉死死的盯着阿年,脑中过往思绪纷飞,叶繁星那些戳心戳肺的话不时环绕在耳边,叶婉面色红的滴血,心口猛地一痛,喉中一丝腥甜泛起,嘴角竟是流出了一丝血线。
恍惚间,叶婉竟是凄厉的喊出了一声:“杜若言害我。”随后整个人都萎靡了,那一声惨嚎像是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此刻手脚瘫软,颓然的倒在了靠椅上。
“伯母……”阿年被骇了一跳,这是被气的吐血了么?
“叶大哥,快,快叫大夫。”阿年连忙吩咐外头的丫鬟,“快些,你们快去叫大夫。”
叶繁星显然有些懵了,有些迟钝的蹲下=身,抖抖索索的拉过叶婉的手,叶婉与他虽是亲母子,却并没有其他母子连心的那种情意,他自己也能感觉到,叶婉并不爱他。
“娘,”叶繁星见她面如金纸,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心口有些发慌,结结巴巴的,“我,我只是……”只是什么呢?想叫母亲活的清醒些?
叶婉的人生,与他差不多,高低起伏,波澜壮阔,前十几年,叶婉是高高在上的世家小姐,有疼爱她的父母,一表人才的未婚夫婿,她的人生真真是春风得意。
到了后半生,在叶繁星看来,是叶婉的命不好,他也从未替叶婉想过,一个天之骄女,乍然落地,是多难以接受的事。
不像他,一开始,就是遭人嫌弃的。
阿年有条不紊的将事情安排好,又去拉叶繁星:“叶大哥,你没事吧?大夫来了。”
岑缨也跟着一起出来了,阿年觉得很对不住她,本以为是让她开心的事儿,结果弄的乱七八糟的。
“阿年,哎……”岑缨叹了口气,“娘觉得,要不就算了,咱们即便是相依为命,也比做个受气包好。”
阿年担心叶繁星,只能先哄岑缨:“娘,您先回去吧,其他的事儿,咱们以后再说。”
叶繁星苦笑,将阿年往外推,他需要冷静一下:“阿年,你就随伯母回去吧,我无事的,已经习惯了。”
“叶大哥,你……”阿年也不知该说什么,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总之,若是有事需要我,一定派人去叫我。”
叶繁星点头应下,母女俩便回去了,叶婉不喜阿年,阿年心头知晓,如今闹出了这番事,怕是这戏,以后不好唱了。
天色渐晚,慢慢起了风,阿年瞧着那些春日里才长成的嫩叶,已经变得与枝桠上旧年的绿叶一般了。
心中满不是滋味,本以为出了府能活的自由自在,没想到,身体确实自由自在,可心却不自在了,和那树上的绿叶一样,明明初时不同,最后因着时间转换,还是被同化。
六月的天,风起的莫名其妙,雨也来的莫名。
那些黄沙被风打着旋儿吹起,间或有几枝枯叶四处飘零,原来,即便是这生机勃勃的夏日,也依旧有枯枝败叶,不过藏在那些花团锦簇华盖如荫中,瞧不真切罢了。
豆大的雨滴落了下来,砸的阿年脸都生疼,母女俩随意选了一处檐下避雨,瞧着雨滴渐渐浓密,连成一片,变成雨丝,连绵不绝。
不论是灰尘还是枯叶,俱都在雨中濯洗一通,天地一片白茫茫,干干净净。
这时远远有唱戏的小旦的声音传来,原来两人躲在了戏楼下。
“呀,愁锁定眉尖春恨,怎不教心怀忧闷?见如今人远天涯近,难勾引,怎相交?越加上鬼病三分。”【1】
小旦幽幽咽咽的嗓子,在雨中丝丝缕缕的传荡开来,阿年忽然就感到一阵忧愁,似那闺中怨女般,这些日子里,那些算计和迷惘,俱都点点滴滴的袭上心头。
她不惧算计,只怕被丢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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