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下楼的脚步声,前台抬起趴着的头:“不住了?”
“住。”厉醒川本来已经走过去,闻言又顿足,“帮我换间房,那间的空调是坏的。”
“不是跟你说了没房了吗,实在要换只能换小床的,钱不退啊。”
“小床也行。”
说完他又掏出两张一百的放在柜面:“劳驾你上楼帮我把空调打开,换个干净的壶烧壶热水。没有干净的就帮我出去买个新的,钱不够我回来再给你。”
前台一下子来了精神:“行!”
厉醒川这才出去开车,十分钟不到就到了小区,远远的见一个人背着个包、提着个袋子站在单元楼门口,脖子伸得长长的。
“醒川!”
大约也是顾虑可能出现的熟人和楼上的亲妈,凌意虽然高兴,到底还有所收敛,只是在醒川出现的第一刻就盯着他,一圈又一圈的笑意自唇边往眼角漾。
厉醒川把摩托横着停下,两条腿撑住地,身体往前挪了一些:“床单带了么。”
“带了,在这儿呢。”他提起袋子示意,“我还拿了枕套被罩,吃的也拿了,还有水果。”
动作够快的。
“没你的头盔,上来抱紧点儿。”厉醒川示意他上车。
凌意便跨上去,大袋子搁在两人之间,双手艰难抱住他的腰。厉醒川头也不回,伸手就把袋子抽出来放自己面前了,“脑子不转弯是不是。”
凌意浅浅一笑,胳膊将他抱紧。
这个年从这一刻开始。
厉醒川没直接把人带回宾馆去,而是在附近又兜了一圈。不死心,还想再找找有没有条件更好的酒店。凌意也不问为什么,也不喊冷,只是把十指交缠收紧,牢牢扣住他的腰。
十来分钟后摩托速度降下来,厉醒川回头看了凌意一眼,然后伸手指指自己的头。
凌意不明所以,还以为他的头盔出了什么问题,犹犹豫豫地伸手去正。结果厉醒川头一躲,干脆把车停下:“让你把帽子戴上,你碰我干什么?”
“我以为你让我扶头盔呢……”他马上老老实实把羽绒服的帽子戴起来,拉链拉到顶,只露出一对清澈灵动的眼睛:“我们还要兜很久吗?”
“怎么,你赶时间?”
“不不,我就是觉得你要是想兜风咱们可以走湖边那条道,那边空气比较好。”
其实是因为那儿远,可以多兜一会儿。
他充当向导,将自己和醒川引到环湖路上。那里空气冷冽微腥,吹到脸上似乎有水珠凝住,像爱人的手温柔抚摸。
中途等红绿灯时厉醒川回头,见凌意垂着眸,睫毛湿湿的搭着眼睑,嘴唇冻得微微发白,便一言不发把车停到路边。
“怎么不走了?”
凌意两条腿蜷在车架上,身体略微前倾,下一刻羽绒服帽子就被扒掉。厉醒川取下头盔,戴到了他的头上。
“你不戴了?”
“闷得慌。”
好像是很闷。他嘴唇只是微微一动,就触碰到醒川留在头盔里的水汽,温温的凉凉的。
严格说起来这是两人第一次兜风,没想到发生在大年初一的凌晨,对厉醒川而言完全陌生的城市和马路。所以人生往往难以预测。
湿的风吹过头皮有种绝佳的清醒效果,但两个人这一段时间里都不甚清醒。好像湖心有引力,将二人吸进感情的漩涡里。他们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想,只是绕着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工湖浪费汽油,手跟腿都冻得发僵也像是不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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