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笼的偿罪者面黄饥瘦,惶惶不安地被关押着游街,余舟街道两旁的百姓或鄙夷或唾弃或可怜地看着他们,指指点点。
二百多名偿罪者被官兵拉到城中央的广场,广场宽阔,四周砌了两三行石梯,四周则用铁链拉起围着一方禁锢之地,正东方侧是一城楼高墙,高墙上端,一名身着大红闪华锻绸的妖娆男子无骨懒懒地坐着,他身后站着十二名身姿挺拔,目光精煁的守卫。
看着二百四十名偿罪者被送上台,红衣男子百般无聊地支着下巴,轻轻道:“开始吧。”
一声令下,顿时整个广场数万人起哄,在这一刻他们的热情似被点燃,老老少少都炙热着双眼看向场中那脸色苍白,若待罪羔羊的二百多名少男少女。
高墙之上,设立了两侧席位,分明坐着的都是徽州、余舟与铴阳三地的官员,此时众官员的脸都发青发白,根本没有往年的兴奋与激动。
他们暗中将眼神投上高台之上,那身似染血般红艳穿着的男子,心肝一颤,生痛生痛的。
那个活祖宗啊,好好的在皇宫待着,怎么跑到他们这穷乡旮达了,他们面苦凄苦与恐怖。
按照往年的惯例,这二百四十人需一一点名,确定人数与名字无误后,就点然广场四周的火柱,以火柱燃尽为期限,台上只站一人为胜利者。
轰~四方约人高的火柱燃起,那二百四十人唇色一白,纷纷激烈的颤抖着,有人尖叫有人想逃跑,有人抱头痛苦。
但四周的群众却似魔障了一般,疯狂叫喊着,嘴里吐出的都是一些腥的字眼。
“快点,杀啊!”
“吵死人了,先将那些胆小的杀了!”
这三十年来的洗脑游戏已经让这些人的思想完全腐化了,在他们心中这并不是杀戮,仅仅是一场游戏,一场跟动物厮杀相同的游戏罢了。
台上的男子,斯文地打了一个哈欠,十二星煞颤了颤,看来主子又无聊了,这段时间主子离了永乐帝简直就跟狼犬离了主人,凶残得很,每天除了整冶人便是用刑打发时间,整个余舟暗地里哀嚎遍野,苟活着的官员已所省无几,接下来会不会轮到他们啊~~~
二百四十名偿罪者,迟迟不肯动手,周围的百姓看不过去,统统开始闹腾起来,扔着一些杂物进铁链围起来的笼子里。
但是,很快不远处传来一阵异动,从高台上望去只见远远冲来一大队人马,高台上的官员都惊诧起身,只有红衣男子漫不经心地睨了一眼,却没有反应,只是此刻他想到什么嘴角微微下弯,有些幽怨继续地瞅着空气。
“赶紧放人!”
“杀了你们这些狗官,天地刍狗,为官不仁该杀!”
那一群人人持大刀,身着轻甲,瞧着像只正规军,但步划凌乱,整支队伍毫无章法可言,瞧着更像是山中的匪贼。
那些百姓瞧着一个个惊慌失措,撂起蹄子就使劲逃窜,一些城中贵族有亲卫兵相随,逃不及便双双打杀起来,留守的官兵也奋身冲了上去。
官员们纷纷开始逃命。
“救命啊,来人啊!”
徽州的里长也在城楼的行列当中,他呆滞地看着冲在最前头的牧兴,醒悟后,疯狂大叫:“造反了,十二区的人又造反了!”
红衣男子对正在发生的惨烈场面视若无睹,但他的表情却愈发地哀怨与阴沉,看得十二星煞浑身发冷。
他们知道,他的耐心已经达到了沸点,可偏偏那人还没有来。他们不由得开始着急了。
这时一阵凉风拂过他的发际。
“在想什么呢,再不下令底下的人该死光了。”
红衣男子一僵浑身如电流过,一抬头便看到了自己梦中思萦的脸。
她此刻便逆光形态优美地站在阳光下,淡琉璃双眸折射出淡淡光辉是那样迷人深邃,深重华厚的黑绸大袍覆着那纤瘦直笔的身子上,高高绾着冠发,长若流水的发丝服帖顺在背后,微仰着头,背抵在一片混乱腥雨,微微一笑——那不分性别的美丽,如此惊心动魄的魅惑。
她来了!心似被什么撞了一下,他朱唇轻抿,指尖一颤。
静谧的空气骤然狂风疾起,随风翩翩起舞的长发迷乱了他雾霭的双眸,衣袂拂飞,凝视着她的双眸似破晓的晨曦瑰丽柔和,他朝她伸臂……
靳长恭只感到腰间一股力道,已被猝不及防,或者说从来不有防备地被拥进一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
城楼上的众人下意识遮面挡风沙。
待风缓沙停时,尚来不及继续逃路,便被高台上那一幕诡异而唯美的景象震惊在原地。
那恶魔一般的红衣男人竟不顾城下的厮杀,亦没有理会城楼上的混乱,似世界已经只存在一件事情,紧紧抱着一名不知道何时出现的黑衣少年。
风卷云舒,天空澄碧,他们就像遗世孤立,纤尘不染世俗,相拥于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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