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真巧。”他做了一个奇妙的表情。“我刚上船的时候,刚好也想到德布西的《月光曲》。”
两人目光相对,茗雪一瞬间觉得害羞,急忙别开头去。
“过来用餐吧。”卫天海唤。
船里的餐室,特别设在一面半人高的强化玻璃旁边,只要把窗帘拉开,便可以一边用餐,一边欣赏眺望海面。至于桌上的餐点是卫天海自俱乐部打包带来,全是些爽口不腻的冷盘料理。
一落坐,茗雪敏感地朝四周嗅了嗅。“我怎么会闻到水蜜桃的香味?”
“等会儿餐后点心是桃子派。”卫天海咽下嘴里的鸭肝后说:“我刚把它放进烤箱再加热。”
听见他的解释,茗雪笑了。“我原本以为,你会是那种奉行‘君子远庖厨’的人。”
“练舞之前的确是。”卫天海也很坦白。“但到了美国,不再受我爸庇荫,就什么都得自己来。”
“你不觉得委屈吗?我是说,突然从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变成……”
卫天海又露出那副可爱的表情,他歪头思索了一下。“不知道。当时一到美国,看见同学们的程度,真的把我吓愣了。在台湾,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舞蹈奇才,可一进纽约,呵呵呵……”卫天海最后以一串傻笑取代话语。
光看他尴尬的表情可以发现,他还是第一次跟人吐露过往糗事。
而他坦率的表现,勾起了茗雪的聊兴。“我进学院第一年,也是追进度追得死紧。之前在台湾被老师们吹捧得都以为自己是你说的那种天才,可一进学校才发现我基础练习根本不够,心急又加上失落,差不多每天晚上都是哭着睡着……”
“我还以为你一进学校就很顺遂。”
“第一年很痛苦,但一等基础打稳,我对练习的热度也慢慢减退——”茗雪吃惊地抚着胸口。“这么说来,原来我是个被虐待狂,不遇上困难还不知道要发愤图强?”不细想过去她还真没发现这点。
见她的表情,卫天海忍不住大笑。
“有什么好笑?”
“你的表情好可爱。”卫天海伸手挲着茗雪嘟起的脸颊。“我头一回见人说自己是被虐待狂,还说得这么认真。”
茗雪皱鼻。哼!早知道跟他说这个会被取笑,她刚才就不说了。
“我跟你一样,越困难的事越能让我专注投入,一等它变得平顺稳定,我就会开始想另找目标……”
茗雪一咬唇,她想到了旁的事。“所以你才会一直不断地更换女伴?”
卫天海皱起眉头。之前的确是这样,但现在——
“我不那么确定了。”他抓起高脚杯摇晃,看着杯里橙汁如海面般起伏不定,他幽幽说道:“我甚至有种感觉,我之所以会觉得感情世界乏味无趣,大半跟我轻忽它的态度有关。”
他这话说得极富哲理。茗雪也跟着陷入深思。她在想,她所以对舞蹈毫无热情,该不会就像Louis说的,也是因为她轻忽它的关系?
餐后,两人移动位置来到游艇顶上,半露天的棚顶下钉着两列长椅与木桌,白天可用来做日光浴,夜里可用来赏夜景。游艇早已不再前进,就停在淡水与八里中央,回头眺望,还隐约可见灯光灿烂的情人桥顶与远方的台北101。
夜风徐徐,一弯明月与底下灯海相互辉映,耳畔还隐约可听见德布西的《月光曲》,茗雪闭上双眼挺胸吸进一大口咸咸的海水气味。
“好舒服,心旷神怡。”
卫天海沉默凝视前方夜景,直过了好久,才听见他小声开口。“嘿。”
“什么?”茗雪闻声转头。
“想不想聊聊,你婶婶刚在电话里说了什么?”
一听见这问题,茗雪笑颜顿失。
“我担心你。”
一句话,即让茗雪心防撤下。茗雪垂眸想了片刻,她重吁了口气。“我婶婶打电话来责备我,不应该‘浪费资源’在婆婆身上。她说,婆婆年纪那么大了,早就应该让她退休,她说她不会负责婆婆的医药费,我说我会自己想办法。”
“听起来,你家的经济大权好像掌握在你婶婶手上?”
“我当初以为那样比较好——”茗雪简单将婶婶与她的协议说过一遍。“但没想到事情反而变得更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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