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愚见,只有将错就错之法,可以做得。你妻子既然无心靠你,留在家中也没有用。不如卖些银子用用。若卖与别人,令正决不肯去。就是塞昆仑知道,怪你断他恩爱,也要来报仇。不如就卖与他。他既然爱你令正,或者肯出一二百两也不可知。你拿了这宗银子过来别讨一个妇人理家,自然不至招灾惹祸。又得了人又保得不破财,岂不两便?”
权老实道:“此计甚好。只是我自己不好去说,须得别一个对他说话便好,不如列位中那一位肯替我周全否?”
邻舍道:“若肯如此不妨与事,只是卖去之后,你不可生端,说我们通同奸贼,占你妻子,这就使不得了。”
权老实道:“若做得成,我身家性命都亏列位保全,怎敢做此负心之事?”
众人听了就大家酌拟一个会说话的,约次日去寻赛昆仑说话。
却说未央生自与艳芳别后,害起相思病来,终日废寝忘食。欲要赛昆仑去拐她出来,又恐她丈夫缉获;欲领她远去,又想起两个特等妇人不曾弄得上手,舍不得丢了远去。心内踌躇不决。
后来看见艳芳的书写得极激切,只得定了主意。就求赛昆仑拐她出来,情愿领她到远方去,使她丈夫缉访不着。
赛昆仑道:“若肯如此就好处了。但权老实是个穷汉,没了老婆,那里还讨得起。凡人情倒了极处就有性命之忧,不可不替受害之人想个退步。除非带百十两银子丢在他家,然后拐出人来,使他失了一个,还好再讨一个,这等做来才不失我做英雄的本色。”
未央生道:“此计虽好,只是小弟旅囊羞涩,设处不来。奈何?”
赛昆仑道:“贤弟不消忧虑,我做了一生豪杰,若拼不得挥金,怎敢说此仗义的话!要银子都在我身上,你可写书回她,不拘时日,只要权老实不在家我就去拐她出来。”
未央生大喜,就写下书札,也不用文理深奥,只把几句浅话回她,省得她费解。其书云:
艳娘芳卿赐览:
别得两个月,竟像几十年,终日寝食俱废,履告昆仑求他力图,他只恐尊意不决,所以不敢轻举。因看来札,始知勾我之心坚如铁石,今已力任不辞矣。
红拂之事甚险,切不可做。既有此人出力,只做红绡可也。佳期难以预卜,典守离家之日,即是嫦娥出月之期。速赐好音,以便举事。
别话不宜,只此奉复。
真名不具。
赛昆仑拿了此书送与艳芳之后,就取一百二十两银子,预先封好,好待临时带去。
过了两日,忽见她邻舍走来说:“权老实生意折本,日给不敷,不能养活妻子,要转卖与人,我想你为人宽胸大度,有闲饭养人,又肯济贫扶危,所以特来作合。求你积个阴德,一来超拔此妇出来,省得她饿死;二来使权老实得些聘金,好做生意糊口。极是两便的事。”
赛昆仑听了暗想道,有这样奇事?我正要去算计他,他就央人来卖与我。或者他晓得些风声,知道我替人做事,料想出不得圈套,故此来上这条路也不可知。既然如此,我要暗买不如明买了。就问邻舍道:“他既贫穷要卖妻子,不知他妻子肯去否?”
邻舍道:“她在家受苦,巴不得出门。有甚不肯去。”
赛昆仑道:“他要多少财礼?”
邻舍道:“他要讨二百两,若不得,一百两外多些,他也就肯了。”赛昆仑道:“既然如此,就是一百二十两罢。”
邻舍见他允了,就去叫权老实亲来交易。
赛昆仑初意,要教未央生做受主。后来想道,我的名声人人惧怕,不敢同我打官司。若叫他出名,后来就有官司口舌了。
所以不提起未央生,只说自己要做意。权老实走到写了婚书,打了手印,邻舍押了花名,交与赛昆仑。
赛昆仑取出那封银子,恰好是这些数目,又别取十两,送与邻舍做媒钱。当日就佣轿子,把艳芳抬过来,也不使未央生知道。
直待他寻下房屋,置了床帐家伙,方才备办花烛,把他两个送入洞房。
虽鲍叔之交情,虬髯之侠气,不过如此。
只可惜把题目错认,所以算不得为豪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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