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父亲,你的这种说法有点恶心!”伯林汉小姐说,“但是大致上就是这样。我就好像是一只搜索文字的豺狼,专门为狮子猎捕文字作为食物,这种说法应该很形象了吧?”
“真是再清楚不过了。但你们说了这么多,我还是不明白填塞牧人王是什么意思。”
“哦,需要接受填塞的是写书的人,并不是牧人王!这只是我父亲在故弄玄虚。其实事情是这样的:一个德高望重的主辅祭写了一篇关于约瑟夫大主教的文章。”
“但实际上他对大主教一无所知,”伯林汉先生接着说,“然后被一个学者识破了,因而恼羞成怒……”
“不是这样的,”伯林汉小姐反驳道,“他所拥有的知识毫不逊色于普通的主辅祭,只能说那位学者的学问更高深一些。所以,这位主辅祭委托我去搜集关于埃及第十七王朝末期体制的文献,我明天就要去找他,就像我父亲说的,将所有的数据都吐给他,然后……”
“然后,”伯林汉先生突然打断她的话,说道,“主辅祭将会用牧人王和赛科南拉王,以及一大堆埃及第十七王朝的信息把那位学者猛轰一顿,到时候一定会吵翻天的!”
“没错,我想一场争执是免不了的了。”伯林汉小姐看起来像是能预示未来似的说。然后停了下来;而这时她的父亲又大声地打了几个哈欠。
我以一种仰慕和不断滋长的好奇感注视着伯林汉小姐。撇开她那苍白的脸、疲倦的眼神以及十分憔悴的面容,她的确是一个标致的女孩。我发现,在她的神情中有种不同于普通女孩的专注、威严和坚强。这一点是我在无意间偷瞄她,以及转头答话时观察到的;同时我还发现,虽然她的语言中总带着一丝忧郁,但是却也不乏犀利和幽默。她真是一个神秘且有趣的女孩。
吃完饭,露丝将托盘推到一旁,将她的旧手提袋打开,说:“你对埃及历史感兴趣吗?我们对这个主题颇为狂热,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家族病。”
“哦,很遗憾,我对这方面的了解并不多,”我抱歉地说,“读医学院时,就十分辛苦,所以也没什么时间读其他书籍。”
“当然,”她点点头说,“没有谁能够样样精通。但是,假如你对文字调查员的工作方式有兴趣,我很愿意把我的笔记拿给你看看。”
我立刻接受了这项提议。当然,我很清楚自己的想法——醉翁之意不在酒。于是她从手提袋里拿出四本蓝色封面的四开笔记本,上面分别记录着从第十四到第十七王朝四个王朝的历史。我浏览着上面摘录的整洁有序的内容,开始同她讨论关于那段谜一般的历史。渐渐地,我们压低了声音,因为伯林汉先生已经将头垂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就在我们谈到阿培巴二世统治时期的艰难政局时,屋子里突然传出一阵巨大的鼾声,不禁使我们轻声笑了起来。
“很明显,你的谈话真的很有效果。”露丝小声地说。
我笑了笑,拿起帽子。然后我们便蹑手蹑脚地向门口走去。露丝开门时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响声。当我们走出房间后,露丝热切地对我说:“很感谢你能抽出时间来看我的父亲!你给了他很多的帮助,我非常感激。晚安,拜克里医生!”
露丝诚恳地同我握了握手,然后我便向嘎嘎作响的楼梯走去。因为乐昏了头,竟然忘了要称赞她。
第05章 泥潭中的碎骨
与大多数执业诊所一样,巴纳的诊所,总会给人带来希望与绝望交错的复杂心情,使执业人员万般痛苦。忙碌的高峰期又夹杂着几乎停滞的间歇期,而在我到奈维尔巷之后的第二天,就遇到了一个间歇期。中午11点的时候,我便闲了下来,因为感觉闲得有些发慌,于是我来到河堤区漫步。倚在栏杆上,静静地欣赏着河边的风景。不远处是壮观的灰石拱桥和子弹塔,西敏寺和圣史蒂芬教堂就坐落在稍远的地方。
在石桥中央的拱口处,滑过一艘驳船用来运货物或旅客的一种船,一般没有动力装置。由拖着或推着行驶。桅杆上还飘着一面梯形的帆,一个穿着白色工作裙的女子正操作着舵柄。这般景象着实让人感到宁静、祥和,同时还充满了生命的跃动和明朗的浪漫气息。我痴迷地望着在微波中前行的帆船,望着那位谨慎老练的女舵手,以及甲板上正朝着远处吠叫的狗,此刻我想起了露丝·伯林汉。
这位陌生的女孩为什么会令我如此着迷?其实这个问题我已经问了自己很多次,但我仍然不知道其中的原因。难道是因为那栋神秘的房子?或者是因为她那份特殊的工作和不凡的学识?或者是她所具有的独特性格及迷人的外貌?或者是因为她与她那位失踪伯父的关系?
可以说,这几点都是问题的答案。与露丝相关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奇特且吸引人。但是,除了以上几点,我强烈地感受到自己内心深处还存在着一股特殊的感情,那就是对她的同情和微妙的情愫,而且还暗暗希望她能够有所察觉并给我回应。总而言之,我是深深地被她吸引了。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我的心已经被这个女孩牢牢地占据了,任何人都无法替代。
后来,我的思绪从露丝·伯林汉跳到她父亲告诉我的那起奇案上。这件案子真是诡异透了,一份离谱的遗嘱,一个从中阻挠、令人困惑不解的律师。我想整件事的幕后定有一双黑手在操控着,再加上赫伯特先生作出的相当耐人寻味的提议,更是十分可疑。只可惜我帮不上什么忙,这种事是律师的专长,应该请教律师。于是我决定晚上去见一下桑戴克,将我知道的所有情况都告诉他。
就在我作出这个决定时,一件神奇得让人无法相信而实际上又恰恰出现的事情发生了。当时,我注意到从布雷克弗莱桥的方向走来了两名男子,我一下子就认出他们是我的老师和他的助手里维斯。
“我正想着要去找你们呢!”当他们走近时,我兴奋地说。
“太荣幸了,”里维斯说道,“我还以为你在同魔鬼说悄悄话呢!”
“我想他只是在自言自语,”桑戴克笑着说,“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想见我们,有什么事情吗?”
“是的,因为我正在想伯林汉的案子。昨天,整晚我都待在奈维尔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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