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阁间里,何太后见劝说贺玥不成便带着宫人离开了,而何小采女没有随她离开,刚才场面实在难看,何小采女总得迂回请罪一番。
以何太后身份自然不惧皇后娘娘,可何小采女万万不敢,采女和皇后之间的距离堪比鸿沟,若是皇后娘娘想整治她,稍稍用点手段就足够让她坠落深渊!
“皇后娘娘,婢妾不敢逾越,请娘娘明鉴!”何小采女跪的端正,言辞哀切,她的戏一向做的不错,打眼一瞧,还真是惹人怜惜。
永善用团扇遮住半张脸,笑出声,“好一个不敢逾越!母后近两年几乎不问世事,为了你一个小小的采女亲自到皇后娘娘面前意欲抬举你,你事先半点都不知情吗?”
“和幼时一个样,净学些上不了台面的哭丧模样,好似谁都欠你几分!”永善回忆起曾经在何小采女身上吃的亏,一双美目几乎要喷出火来。
“婢妾不敢,永善公主身为公主就可以随意辱骂低阶妃嫔吗?”何小采女哭腔着拭泪。
嘈杂声不断,一时之间只听二人来回交锋,谁也不让谁。
贺玥闭起双眼,手轻轻揉着自己的额角,心里一阵阵哀痛愤恨的情绪让她难以维持表面的冷静,“够了!要闹成怎样才罢休,没个安生!”
一霎间,所有声音都静了下来,宫人们也随着永善公主同何小采女一同跪下。
皇后娘娘极少生气,这会明显是动真怒了。
贺玥仍旧没有睁眼,秾丽婷秀的面上有着愠色,润白的手指按在额角轻轻地抚压,金玉耳珰随之轻晃。
她不知该怎样形容内里心绪的翻江倒海,似毒蛇缠绕,一口口吞咬着,有着噬心腐骨的幻痛!
宁如颂,你又在痴癫些什么?他的一切情绪都血淋淋的一同剐在她心上,无法自主平息。
贺玥缓了会,还是没平静下来,她不耐地睁开眼,柳叶眼里不再见永善熟知的温善平和,只有压抑着的萧萧寒沉。
“出去,你们二人之间的机锋莫要舞弄到我面前来。”贺玥睨向跪在地上的二人,“再有下次,我定不轻饶。”
“是!皇后娘娘息怒,婢妾臣妹告退!”二人齐声告罪后,爬起身退出西阁间,半点都不敢争辩。
出了西阁间后,永善长长出一口气,额上的汗落下,唇色发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自从春日宴以后,永善就时常来进宫找皇后,从未见皇后娘娘冷着面孔的模样,皇后娘娘温和的似永远不会生气一般,如今见到了,却着实惧怕!
皇后娘娘到底位高权重,心思哪容旁人猜透,平常不显,冷不丁说错几句话碍了她的眼,泼天威势就要活活将人给压死才肯罢休!
永善回过神,正要作贱作贱何小采女来出气,却发觉她早就一溜烟走远了,气的永善身子都抖了抖。
…………
夏的尾梢总是烦闷的,雨水不断就罢了,还热浪滚滚,要将它最后的薪柴给燃尽。
小关子这里正愁苦着,慧青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大宫女,惯来和娘娘形影不离,一时之间还真逮不到机会将她捉到陛下面前。
哪曾想慧青自己送上门了,神色慌张地快步来到书房前,对着小关子行一个半礼,“关公公,娘娘说身体不舒坦,叫奴婢来寻陛下!”
身体不舒坦!小关子心里一震,皇后娘娘哪还会身体不舒坦,难不成蛊虫出问题了?
他丝毫不敢耽搁,“慧青姑娘在这稍等片刻,咱家这就去禀告陛下!”
慧青留在门外,紧张地小范围踱步,细细算来,娘娘都快临盆了,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出一点错呀!
“吱呀!”
书房门打开,帝王周身萦绕着抑然的气场,面上是无法言说的焦急不安,“玥玥可还在西阁间?”
连轿撵都未传唤,步伐匆匆地赶往正殿,小关子和慧青紧紧随在其后。
“娘娘还在西阁间!”慧青边极速地小跑着,边喘着气回道。
等宁如颂赶到西阁间,只见贺玥半靠在软榻上,面色的确不大好,她见到宁如颂,抬手摆了摆,音色淡淡,“慧青和小关子都出去候着吧。”
“是!”慧青和小关子恭敬退下。
宁如颂见里面没有太医,高悬的心也就回落了些,坐软榻外侧,轻柔的将贺玥揽在怀里,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腹部,雍隽的面上还有着后怕,“玥玥,哪里还难受,可唤了太医来?”
贺玥感受着不再翻天覆地的心绪,缓缓低垂下头,靠在他温热的胸膛上,持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持珏,我心里难受,很难受,自从你午间离开西阁间后,我的心就好似被烈火焚着,难以安宁。”
她侧抬首,直直望进他不可置信的凤眸里,一字一句地说道,“持珏,你不知道吗,你剧烈的情绪总是困扰着我,你承着我身体的痛,我担着你心里的情绪。”
他时不时地来上一出,贺玥当真不想再承受了,那样深重恐怖的心绪,她埋在里头,连呼吸都困难了几分,不如说开来,叫他自己多加控制。
贺玥又问他一遍,柔缓着声调,“你当真不知道吗?”
二人贴的如此近,手交握着,似一对缱绻的爱侣,密不可分。
宁如颂长睫微垂,话在喉咙里滚了滚,还是实话实说了,“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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