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科长说,重要的是,要说到做到,把语言落实到行动上,把口号落实到实践上。
他说,请首长放心,我一定会言行一致,表里如一,做一个又红又专的人。
管理科长说,那好,你去吧,我们等着你从师长家里把喜讯带回连队,带回你的家乡。
吴大旺就从警卫连调到了师长家。
半年来,他兢兢业业,克尽职守,做饭、种菜,打扫一楼的卫生和在楼房前的院落里,
种花养草,修整树枝,除了期间回家休过一次短假外,几乎没有离开过这座编号为一号的洋
楼小院。因为他的敬业,因为师长对革命工作和党的事业近于偏执的痴心和热爱,在一次伟
大的党中央号召的精减编制运动中,师长便带头减掉了家里的公务员和警卫员。从此,在师
长上班之后,这座原来由苏联人修建的兵营洋楼里,就只剩下了师长那三十二岁的妻子刘莲
和这二十八岁的炊事员兼公务员的吴大旺,如同偌大的一处院落里,只剩下了一株鲜花和一
把锄头样。事情的开始,吴大旺浑然不知。他不知道半年来,他在饭桌上吃饭时,师长的夫
人曾无数次仔细地看过他,不知道他在楼后锄菜时,她曾经天长地久地透过窗户凝视他,不
知道他在前院给葡萄藤打架时,因为浓密的葡萄藤和密不透风的思想工作样,遮住了她的心
灵和视线,使她不得不拿出师长的高倍望远镜,把他从葡萄叶的缝隙中拉近和放大。长年累
月地看他额门上的汗,像珠宝店的老板在放大镜下看一粒钻石或玛瑙,看他脖子的青筋和肩
头上裸露在外的黑皮肤,像观赏一片青紫的上好玉器。而他对此,却从未觉察,不晓分毫,
像路边野外的一株槐树,闻不到被关在花园里的一株牡丹之香。如此,也就终于在三天前的
黄昏里,在师长去北京的某一神秘场所,参加为时两个月的学习和研讨有关军队要进一步精
兵简政的重要会议的第二天的落日中,吴大旺陪着师长的妻子吃过晚饭后,他在收拾着碗筷,
她外冷内热地瞟他一眼,顺手把写着为人民服务的木牌从靠墙的边上,拿起来放在了红木饭
桌的这头儿,像让他去院里为她取一样东西样,就那么随随便便,有意无意地把木牌往桌子
这头的角上一摆放,轻轻淡淡说,小吴,以后你只要看到这块木牌不在原来的地方了,就是
我找你有事儿,你就可以到楼上去一趟。
他不知道,爱情的导火索,在他的混沌中已被她悄然点着。第一次看见那块为人民服务
的木牌不在饭桌的原处时,是三天前它醒目裸裸地出现在客厅中央楼梯底角的四方木柱上。
看见那块被移动了的为人民服务的木牌,吴大旺没有发怔,他知道移动就是命令,知道
这时她叫他是有一样他必该去做的工作在不折不扣的等着他,于是,便慌慌地上了几阶楼梯,
才想起半年前来师长家里报到的第一天,师长以最温顺、冷峻的口吻对他说,楼上的啥儿都
不用你操心,没有你刘阿姨的话,你不要往楼上走半步。师长的话如毛主席的语录样响在他
的耳边上,到楼梯的转角处他把脚步慢下来,轻抬轻放,如同踩在一踏即碎的玻璃上。
他不知道那楼梯是什么木头做成的,常落脚的地方有灰白的脚痕儿,木纹细得如人的皮
肤纹,踩上去又柔软,又实在。楼上有淡淡一股腐白的香味,吴大旺闻着那味道,像闻到了
一股罕见的浸人肺腑的女人的香。他知道,去见师长的妻子刘莲,是不该像他第一次回家相
对象那样,心里无可遏止地砰砰乱跳。这种心跳有背于一个革命军人的觉悟和立场,有背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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