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两道人影抄着近路走来,一人身后背着一只药箱,打量一番倒真像父子俩,年轻人再老个二十岁,只怕就是老头的模样了。
刑军医摸了把额上的汗,挺直腰板,冷不丁看见前头一个熟人,他扭头往后又揪着眉头正视一眼,讶然道“将军……怎么在此?”明明走的时候还在后头,怎么他跟儿子超了近路,人家反而跑到前头去了?
低头瞅了眼沈泽胯…下的黑月季。
马,是好马,将军的马术,也确是极好的,难怪了。
刑军医捋捋胡子,心下明白过来。
沈泽移开眼,将富贵拎下马放生,淡淡道:“路过。”
他能说什么?
不认得他也没什么,如今找到人就是好事,其他的……他心中有数,大可以慢慢来。
乐冀缓缓舒了一口气,这一松懈下来,他才骇然发现,自己青布短衫里头的皮肤上全是汗液,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湿透了一般。
就算面前不是沈国柱,而是后代子孙,只怕也同样是厉害人物。
乐冀在心里已经给沈泽身上标注上重点标签,他有自知之明,只要这人不招惹到小姐,他定不会与他对上。
将军面无表情,实则心里正在阴晴不定,也不知是路上遇见什么人什么事,不过好在原先灰暗的脸色却是多了几分神采,刑军医毕竟是学医的,竟是一打眼就看出来了,将军此刻的状态的比初次见面的时候好了不知多少——这是心病解决了?
不过,就算自己慢慢舔伤口,也不至于快成这样吧?
刑军医脑袋里想了许多,眼珠子却只转了一下,接着掉头往棚屋走去,眼睛看向院落里的黑脸男人和白脸少女,最终锁定在后者身上。
“就是你……?”
林妙妙:“……”
跟在后头的刑大夫生怕自家父亲吓着林姑娘,忙赶过来抢先说道:“林姑娘,我父亲听闻你治好了村里的疫症,便来了一时兴致……”总是讨要姑娘家的东西,即便刑大夫不怎么关注人情往来,这时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僵着脸讪讪的说:“不如林姑娘只将那东西给他闻一闻算了。”
刑军医和刑大夫绝对是同一类人,就算发现普通病症的突破口也能做到废寝忘食,更何况是困扰行医者上百年的疫症?路上刑军医刚问到疫症被解,接着就蹭蹭蹭快步的跑来见林妙妙,老头忘性大,竟连看孙女这等事也排到后头去了。
此时刑军医不乐意了,他从鼻腔里喷出一股浊气,吹得胡子飘飘,狠狠瞪了眼自己这不成器的儿子。
这话说的,什么叫只闻一闻就罢?闻能闻出个什么东西?
老夫又不是狗鼻子!
林妙妙嘴上说的珍贵是为了不引起麻烦,可心里却没太把绿液当回事,以往日日都用绿珠来泡澡,你能对自己的洗澡水有什么想法?
毕竟刑大夫是她和乐侍卫的救命恩人,便是将整壶绿液送出去也没什么。
“这东西虽是别人所赠,我留着却也无甚用处,老大夫尽管拿去……说不得有什么法子再配出些灵药,往后再有疫症也治得好了。”林妙妙掩在袖口下掏出一只木制带塞的小壶。
刑军医眼中一亮,心中暗赞这姑娘不仅生的比同龄人水嫩,就连心底也是少有的蕙质兰心,这般豁达的心性,世间只得其一的宝贝也能说送就送,比他们这些悬壶济世的行医之人也不差多少!
“好个丫头,深得老夫心意!不过连疫症都治得好的东西可是千金难求的宝贝,我只取两三滴来稍作研究,剩下的你好好保存,说不得就是救命之物。”
刑军医接过拇指大的木壶,拔开塞子轻嗅了嗅,身为一个资历深厚的大夫,他比自己儿子可要厉害多了,只闻了闻气味便凝眉道:“怎么有股四季青的味道?”
四季青算是药用植株,清热解毒,活血生肌,然则这种草对疫症该是无甚用处才是,刑军医现下疑惑,倒出一滴来点在舌尖上,一股幽淡的清香在口中绽放,他闭了闭眼,仔细回想:“确是四季草,还是长在鸡冠花丛里的四季草……”
林妙妙蓦然一惊,老大夫还真是厉害,连她取的什么草都能判断出来,这可是真本事……想来用不同植株取来的绿珠气味也不尽相同,往后沐浴时只选来单一的花朵凝成绿珠,日子久了,身上的气味也不会太过杂乱。
她心中已想得长远,这边刑军医还在认真品鉴。
“却也不对,就算用这两种花草作主药,实则根本起不了多少作用。”
“怪哉……”
刑军医深深皱起眉头,越想越不能明白。
难怪连得了他传承的儿子也分析不出,这绿液全然没有任何熬制的迹象,反倒像是天生地长的一般,浑然天成。
因得了绿液,刑家父子俩齐头上阵,钻进棚屋不出门,连饭菜都是林妙妙给端进去的,桃子可怜兮兮的站在门外,趁着林妙妙坐在兵哥刚伐下来的一颗树桩上,闷声不吭的趴在她腿上。
小猴子吃完牛乳已是睡下了,刚出月子的小姑娘被疫症折磨的面黄肌瘦,好在牛乳有养分,这两日稍稍补了回来,倘若再过一天刑大夫认为没什么复发,便可将小猴子抱还给她爷爷,老人家为了这个孙女,可是操碎了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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