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爷子出殡的日子,是在七天后。
苏家人最终的归宿,是在寿山山腰处的一块风水地,那里也是苏家的祖坟。
这七天来,苏鹤文和家里的其他长辈帮助苏子墨这个新家主避退了所有好奇的疯狂媒体,乱七八糟的无关人士都不能踏上寿山半步。
但是在出殡的那一天,因为送行者众多,少数正经靠谱的媒体也在卸除所有设备的情况下被允许登上寿山,他们被允许用来记录的工具,只有手中最简单的纸笔而已,有才华者甚至被迫带上了画板和画笔,想要画下苏家新任家主的肖像。
没有人敢违规,毕竟没有人敢得罪苏家,还有苏鹤文那个大魔头。
山腰处是一片平地,除去“墓园”的身份,四处芳草茵茵,绿树成荫。炎夏的山间比城市里要清爽不少,但还是有着些许余热,只是身处墓园,心头比往日又少了许多燥意。
苏鹤文从不把自己当成是苏家人,所以并没有和苏家其他人一起陪着棺走入墓园,而是早早就站在苏家下人的队伍里,等待了许久。他甚至并没有和苏氏集团的几位高管站在一起,对自己的定位让人又气又觉得无可救药。
只不过因为苏总气场惊人,原本站在那里的苏家下人哪里敢和他站在一起?所以一个个都悄悄向后向左右避退……
一会儿之后,原本苏家下人站的地方就只剩下苏鹤文一个人了,就像是独处一地,闲人不近。苏鹤文的身体一直都不动如山,一直到墓园的入口处传来声音,才动了动身,向声音的来源处放眼望去。
抬棺在前,后面隔了数米,是苏家的直系,都穿着一身黑色,手里还备着雨伞。
苏鹤文手里也有一把黑色折伞,毕竟他们要在墓园停留,而下葬的时间前后说是会有暴雨来袭,自备雨伞也能免去一些不必要的尴尬和狼狈。
当苏家直系行入墓园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看向苏家人的行列。
他们听说了很多与苏家新家主有关的事情,甚至知道苏家可能……选了一个傻子当家主。所以这些来为老爷子送行的人中,有对苏家忠心耿耿的,有对新家主满怀好奇的,也有一些是偷偷来看笑话的。
就算对外宣称患了“痴傻之症”的长孙已经清醒痊愈,也有人觉得这病不可能百分百好了,说不定还留着什么后遗症。
也许现在看起来还是鼻歪眼斜步伐扭曲?
带着这样想法的人,就越发关注苏家新家主的模样了,也知道这会儿走在苏家行列最前面的,就该是苏家的新家主!
也许是希望越大,震惊就越大。
众人看向苏家行列首位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什么鼻歪眼斜步伐扭曲的怪人,反而是个从另一方面让他们有些挪不开视线的年轻人,手里还牵着一个长相混血的小女孩,早早撑起了黑色的小雨伞。
除了年轻的有些过分之外,众人其实看不太清苏家新家主的长相,毕竟除了对方一身黑色之外,还有一副深色的大墨镜遮住了大半五官。他们能看见的,就只有瘦高的身形,白皙的肤色,和紧抿着的唇。
身后是苏老家主的子辈,而后是孙辈和女眷。
一众十数人,表情各异地跟在年轻家主的身后。
慢慢的,众人忽然感觉到有水滴滴落在脸上和手背上,抬头看去就发现雨丝从天而落,并且正越飘越密,越下越大。
走在最前面的苏家年轻家主犹豫了片刻,就撑起了手中拿着的那把银柄黑伞,周围的其他人也开始忙着撑伞和躲雨。可不知道为什么,当一片黑色的伞被撑起的瞬间,众人竟然觉得周围的温度突然凉了下来。
那一刻,众人看向长身玉立,手持黑伞的年轻家主时,看到的已然不是对方的容貌和年纪,而是黑服黑伞挺身站在行列的最前方,平静中带着肃穆。
此外,那年轻家主的身后似乎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让众人不知道为什么就在雨幕中挪开了视线。
苏鹤文的关注点却和其他人有些不同……
他只注意到苏子墨牵着苏绵绵走在行列的最前面,身后理应是四位父辈。
可……苏鹤文却看见了五把黑色的伞!
等他再定眼看去,又发现跟在苏子墨身后的确实是乾端坤倪四位,并没有多出什么奇怪的人。
事实上,不止苏鹤文觉得奇怪,就连苏子墨都觉得他撑开那把古怪的黑色雨伞后,似乎发生了一些他所不理解的诡异事情。
黑色的雨伞为苏子墨挡住了风雨,却在撑开的瞬间让他觉得周身寒气缠绕。苏子墨甚至总觉得身后有什么人在对着他的脖子和耳侧吹气,每次寒风吹过都让他忍不住要起鸡皮疙瘩。
苏子墨下意识地回头,恍惚间似乎看见了黑色缀着银的衣角,可再定眼看去,却只看到了苏乾那有些茫然和无辜的脸。
一切奇怪的事情,好像都只是苏子墨自己的错觉。
……
连绵的雨洒在寿山山腰,洒入一片黑色伞花的墓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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