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筒内。现场这个小门呈紧闭状态,门边缠着胶条并设置了搭扣,搭扣从内部锁死,保证了圆筒整体的密闭性。
当然最引人注目的并不是这个装置本身,而是装置内部的情形。
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倒在圆筒的底部,已死去多时。由于空间有限,他的身体被迫呈蜷曲状,背部斜斜地靠着筒壁,脑袋则无力地垂落在胸口和地面之间,从他的面貌依稀能够分辨出,此人正是警方在急切寻找的李小刚。
之所以用了“依稀”两字,是因为此人的容貌几乎已经损毁。在他的面庞上,横七竖八,密密麻麻,布满了细丝状的伤口。不管是额头脸颊,还是口鼻耳朵,全都不能幸免。
其实不光是面庞,基本上此人的整个躯体都遍布创伤。时值初夏,李小刚只穿着短袖短裤,这单薄的衣物早被切割得七零八落,暴露在外的四肢更是惨不忍睹,双臂、两条大腿都是伤痕累累,只有腿部膝盖以下还算完好。
那些伤口大都长不逾寸,又细又直,就像是被极锋利的刀片划过。伤口的分布则毫无规则,横竖相间的,时有交叉重叠。另外手腕和颈部的一些伤口显然伤到了动脉,大量的血液因此流出,浸得尸体周围一片鲜红。
小刘站在罗飞身旁,他震惊于死者的惨状,忍不住咧嘴感慨道:“这家伙……难道是从刀山里滚出来的?”
没错,这满身伤痕的模样确实就像是在刀山里滚过,而且还是那种刀尖如松针般密集的刀山!
可是现场的有机玻璃圆筒里分明连一把刀也没有。
不但没有刀,反而有很多人见人爱的东西——钞票。
全都是百元大钞,在圆筒底部散落一层,乍一眼看去,仿佛在死者身下垫起了一张“金钱之床”。死者的鲜血在这张床上蔓延开来,染得那些百元大钞分外艳红,透出一片既贪婪又残忍的怪异色彩。
罗飞心念一动,在这幅血腥画面的提示下,他突然间明白了李小刚的“欲望”所在。
对于一个拼搏在异乡的漂泊者来说,还有什么欲望能比对金钱的渴求更加强烈、更加真实?
只是这种欲望是如何在死者的躯体上割出遍体的鳞伤呢?
这事罗飞一时间想不明白,他只好看看张雨,希望自己的法医搭档能给出一些专业判断。
在不到一天的时间内张雨已经赶了三个命案现场,在他的职业生涯中还从未有过这种强度的奔波。因为圆筒是从内部锁死的,警方暂时又不想对现场造成暴力性的破坏,张雨只能隔着透明的有机玻璃观察了一阵。然后他分析道:“可以初步确定,死者的死亡原因就是外伤导致的失血性休克。从尸体的表征目测,死亡时间大约在十二个小时之前。”
“十二个小时左右……”罗飞沉吟道,“那正好和李小刚昨晚失踪的时间吻合上了。可以推测,凶手把李小刚叫下楼之后便对其实施了催眠,然后又把他带到了这个现场。李小刚的心穴就是对金钱的欲望,正是这些巨额钞票引诱他钻进了圆筒。”
张雨点头以示认同。那些钞票的暗示效果实在太明显,他也早猜到这次死者的心穴所在。
罗飞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他的外伤是怎么造成的?”
张雨回答说:“应该是刀片一类的凶器。”
刀片?罗飞的目光在圆筒里扫了一圈,并未发现类似的物件。不过圆筒底部堆着那么多钞票,凶器被盖住了也不一定。罗飞更关注的是另一个问题:“你觉得可能是自戕吗?”
尽管刚刚见识到两起离奇的自戕死亡事件,但这一次张雨还是果断地摇了摇头。
“可能性很小,你看这里,”张雨一边说一边蹲了下来,他隔着有机玻璃指指点点,“死者背部的汗衫也被刀片划破了。这个位置一般人是很难够得到的。你看看,这一片的刀口也有十多处呢,如果是自己划的,那难度实在是太大了。”
张雨指的是死者背部从脖颈往下一掌左右的位置。这个位置很难用自己的手触碰到,要想持刀片之类的小器具划出大量伤口更是难上加难。
“如果不是自戕的话,那凶手是怎么出入这个圆筒的呢?”罗飞紧锁着眉头,喃喃似在自语。
张雨理解罗飞的困惑所在,圆筒的出入门是从内部锁死的,这相当于形成了一个“密室”,凶手作案后该如何从这个“密室”中逃脱呢?
“也许凶手离开的时候受害人还没有死,但他已经身受重伤了。”张雨提出一种可能,“等凶手出去之后,受害人自己把门锁好。又过了一会儿,他才因失血而昏厥倒地,并最终导致死亡。”
罗飞却摇头否决了这个猜测:“如果这样的话,门锁上必然会留下血迹,可事实上却没有。”
是的,死者的双手也布满伤口,这双手如果接触到门锁,肯定会留下血痕的。可不仅门锁上干干净净,就连整个筒壁也很少见到血污。几乎所有的血迹都集中在死者尸体附近,这说明死者在受伤后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直接就倒毙在地。
张雨摊摊手,表示自己已黔驴技穷。他期待罗飞能给出一些更靠谱的思路。
罗飞这时却转过了头,他的视线看向了不远处的那台风机。
风机通过一段管路与圆筒顶部的开口相连,严格来说,这台风机也是整套装置的一部分。
罗飞目光专注,像是在考虑着某件事情。片刻后,他回过头来问张雨:“如果把风机打开的话,你说会是什么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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