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陆晚抱起来坐在自己腿上,祁陆阳一根根掰着人手指,教她怎么拿枪。
他耐心讲解,温热气息拂在陆晚脸侧:“这是套筒,前面有个准星,你捏的地方叫套筒座……食指伸进护圈,扣住扳机,对,就是这样……”
卧室窗外,银杏林尚未抽芽,光秃秃的树干笔直陡峭,精气神还在;而窗前踏上的两人,用一种相互依偎的姿势,分享着同样的呼吸和心跳,以及命运。
简单教学后,陆晚以还算正确的方式将手枪握住,吧嗒吧嗒地练习扣动扳机。冷硬的黑色金属物什被柔软莹白的指节半裹着,她小心翼翼地把玩,戾气血腥与纯粹天真在此间交融撞击,有种异样的美感。
祁陆阳就这么静静欣赏着。
他从不觉得天真是贬义词。一如荣格所说,真正的美,其实是一种消失。天真这种脆弱、珍贵而无用的艺术品,生而完美,却只有在被破坏的那一刻才能彻底完成“美”这个终极使命。
陆晚就是终极。
收回目光,祁陆阳忽然对她说:“刚才的问题,要不要我再详细回答一遍?”
一时没反应过来,陆晚脸上露出种孩子气的茫然表情。男人将鼻端深埋于她的发丝之中,轻轻嗅了嗅,解释:“你问我有没有用过它、有没有伤过人。”
“你是真的想说吗?”她单刀直入地问。
祁陆阳一怔:“我——”
强悍如他,此时也只是一个鼓起勇气来到告解室寻求解脱的平凡男人,哪怕知道那一头的神父看不见自己,哪怕笃信仁慈的主会原谅世间一切罪恶,他依旧会踟蹰。
陆晚用手捂住他犹豫不决的嘴:“不想说就别说了,我不逼你,没人逼你。”
他顺势亲吻她的手心。
抬起另一只手,陆晚捧住男人的下颚,将有棱有角的线条包覆于双掌中,稍微探身,用自己的唇封住他的。小心翼翼的关怀与安抚被她藏在青涩主动的触碰里,温软,甜香,她试探着用体温帮人开解,用心取悦,却并不谄媚。
是施舍,是讨好,更是不加保留的献祭。
四片唇瓣贴合再松开,最后牢牢吸附在一起,身体亦然。抵死结合,尽情灌注……她是他这一生爱与罚的唯一出口。
待一切平息,呼吸依旧钝重的祁陆阳次趴伏于陆晚身上,专心致志地拨弄着她红透的饱满耳珠,久久不愿动弹。
“迟迟,错过今天,可就没机会了。你真的不想知道吗?”他又问起,有种不要到答案不罢休的劲头。
陆晚没急着回答,只是仰起脸咬了他坚实刚硬的下巴一口。说来奇怪,跟这人厮混了一段时间,她竟也染上了重欲的毛病,亲吻舔舐终觉浅,啃噬撕咬才尽兴。
过了半天,她才说:“陆阳,你在害怕。”
被人直截了当地点破心思,祁陆阳沉默半晌:“我当然怕。毕竟我做过的那些事……你想像不到的,坏透了,糟透了,欠了好几处,补不齐也还不上。你现在还可以反悔,可以离开。当然,知道后你要是想给我这个坏东西来一枪,送我去见陆老头,我也认。”
说着,他有模有样地举起自己的双手,以一种缴械投降的姿态面对陆晚:“迟迟,能死你手上,叔叔觉得值。”
面对如此场景,陆晚一边清醒地意识到,他是无人能驯服得了的祁陆阳,他表现出的一切臣服都只是假象。可同时,她已经无法自拔地沉醉在这人带给自己的虚荣与满足中。
索要答案?不过是幌子罢了,从头到尾,是他在紧逼她。
用手比了个枪的形状,陆晚拿指尖抵住祁陆阳的胸膛,说……
“你赢了。”
“你在赌,赌我舍不得,而且是看你越憋屈、越孤独、越没人可以信任,就越舍不得,对吗?陆阳,我们俩早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赶不走我,也不是真的想放我走。以后这种拿捏别人的本事可以收起来了,我和你之间,用不着。”
祁陆阳没忍住笑了起来:陆晚太了解自己这个人了,比想象中还了解。
刚才,陆晚拿着枪说“教我用它”时,祁陆阳脑中条件反射地蹦出四个字:何德何能。
在所知不多、甚至连对方对自己的真实感情都无法确定的情况下,她这番所作所为,实在当得起一句孤勇。
除了感动和感激,祁陆阳心里更多的是佩服。因为他知道,易地而处,要不是那年在假寐中撞见陆晚藏不住的少女心意,自己不一定能做到如今这份上。
不,是一定不会做到这个份上。
说到底,哪怕是曾经火热赤诚的少年陆阳,心底里仍藏有几分天生的凉薄和自私——男人的爱情往往如是,它充满前提,有的放矢,经不起推敲。
之前在别处,祁陆阳不止一次揣着两分倾心伪装成五分,硬要换来对方付出十分;偶尔,他会碰到那种几乎和陆晚一样莽撞不计较的女人扑上来,也只是冷眼旁观,摆出副爱莫能助的寡情模样,钱财大方,真心吝啬。
卑劣,狡猾,心无愧怍。
好在,祁陆阳唯独不会这样对待陆晚,他于年少时就已决计将余生最后一丝温热全部预支给她。
在陆晚这里,除了坦诚某些事情,他什么都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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