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时颓然地松开了双手,又慢慢地撑着座椅的扶手,坐了下来,全身都好像生了锈一般僵硬。
未若终于摆脱了桎梏,晃了晃手腕,故作镇定地说:“我先走了,这件事,等你冷静下来再说。”
她说完,转身便走,低着头,已经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只是觉得害怕,她已经将全部的能量统统耗完,却丝毫不能撼动他半分,她只得这样仓皇而逃,全身几乎都在颤抖。是她的错,是她不自量力地,想要把他从那条错误的路上拉回来,可是她忘记了,他做的决定,几时轮得到她这个小助理插手?
她一路走到了音乐厅的门口,这里有一条长长的楼梯通到一楼的大厅,因为演出结束已经有一会了,大厅里空荡荡的,几乎没有什么人,周围的灯光也暗了下来,只听得见她的脚步声,高跟鞋清脆地敲击着地板,急促而慌张。
她刚下到一半,便听见林霁远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未若。”
她并不想回头,可是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有些无奈,她终于还是心软,转身抬了头,默默地看着他。
他就倚在厚重的大门边,那里似乎是个灯光的死角,他一个人隐在黑暗里,脸上的表情模糊不清,只能看见他似乎有些撑不住身体,整个人有些微微地往左边倾斜。他扶了扶门框,站直了身体,远远地看着她,对峙了片刻,才缓缓地开了口,他只说了一句话,声音里满是哀叹,却字字都像锋利的尖刃,毫不留情地插入她的胸口。
“未若,如果是我先遇见你,那个让你念念不忘的,会不会是我?”
她只是愣了片刻,便抬脚走上楼梯,回到门口,跟他面对面地站着,有那么一两秒,他恍惚地以为,她是要回来安慰自己,只是还没来得及欣喜,就听见她柔软却冰冷的声音:“霁远,是老天让我先认识他,就算你再强大,也奈何不了上天吧?我不希望你再这样钻牛角尖,因为除了接受现实,我想你没有别的办法。”
她说完,扭头就走,下到楼梯中间的位置时,还是忍不住回了头,扶着冰凉的金属栏杆,只觉得自己的声音好像一把已经拉破的胡琴,难听到了极点:“如果你真的不能接受,那我们也不会再有幸福。”。
她匆匆地离去,走到楼梯尽头时,听见他的手机在这空旷的大厅里欢快地响起,铃声只响了几声,便看见高处划过一条金属刺目的弧线,接着,那前一秒钟还在肆无忌惮地尖叫的手机,就在她脚下不远的地方,四分五裂,如同现在她的心,仿佛被最沉重的车辆碾过,无数次的来来回回,直到那心脏里的血液,已经一滴不剩地,流逝殆尽。
34
清晨的高速公路上车流极少,连收费站的工作人员都只有零零星星地几个开始上班,一排将近十个收费亭,只开了三个,未若随便挑了一个开过去,却发现收费员正懒洋洋地一边吃着面包,一边爱搭不理地收了她十块钱,最后,还丢了个白眼给她,似乎在抱怨她影响了他吃早饭。
未若的心情本来就郁闷到极点,偏偏这样一个不相干的人还来落井下石,过了收费站,她便心烦意乱地停在路边的停车带上,趴在方向盘上,咬着嘴唇发愣。
她只觉得周围静得可怕,偶尔有一两辆车悄无声息地滑过身边,鬼魅一般的飘忽,便开了车载音响开始放,没想到,竟然是林霁远最爱的瓦格纳。
那高亢的男高音响起来的一瞬间,她便克制不住地红了眼眶。转脸再看到副驾驶的位子上,那儿有一件他的黑色毛衫,是他们第一次在德国啤酒节上出去玩时,他身上的那件,她喜欢他穿着这件衣服时,那放松温暖的样子,便逼着他拿到车上来,偶尔天气不好的时候,可以临时挡挡风寒。那边椅子下的小小空间里,还有一袋藏药的止疼膏药,她上个星期天打网球时,一个朋友介绍给她的,她知道他阴雨天的时候会腿疼,立刻买了来,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怕他逞强拒绝,更怕让他心里不舒服,便一直放在车上,还没来得及给他,就……
林霁远,这三个字,不止是深深地植入了她的心底,更已经深深地融进了她的生活,成为她的生命里,最不可或缺的一抹底色,少了他,她的一切便好像变成了黑白的,就好像昨天吵完架,她今天便不知道该如何上班,如何面对他,只好请了假,打算躲回B城,让他们两个人,都有一个冷静的空间。
她愣了片刻,手机便响了,她的手机铃声,是《闻香识女人》里那段探戈舞曲,听着小提琴悠扬的旋律,她失落地摇了摇头。接了电话,原来是今天顶她班的柳静,副总的助理。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不清楚?”她听着柳静有些忐忑的声音,只当自己有什么事情没交待清楚。
“没有没有,只是……林总找你。”她说完,话筒那边安静了片刻,接着便是一个熟悉的低沉声音:“喂。”
“林总。”她轻轻地应了一声。
那边又安静了一会,他像是走到了房间里面,接着,便是凶巴巴的一句质问:“怎么没来上班?”
“我……我家里有点事情,要请两天假,早上发过短信了……”话一说完,她便想咬自己的舌头,昨晚亲眼看见他把手机摔得粉碎,还给他发短信,大约,她也是心乱得糊涂了。
好在林霁远并没有心思深究短信的问题,早上他到了办公室,左等她不来,右等她还是不来,只担心她昨晚那样生着气开车回去,出了什么意外,心急如焚地在办公室里踱了半个多钟头的步,又没到上班时间,不好打电话催她,直到看见柳静抱着自己的电脑过来,他才知道,她竟然自说自话地给自己放了假,现在听见她这样轻描淡写的声音,顿时火冒三丈,声音立刻放大了三分:“谁允许你休假了?我批准了吗?”
“林总,这是我自己的年假,我有权支配,况且,我昨晚已经发了email给柳静,把这几天的工作都交待清楚了,对你不会有任何影响。”她听见他发火,只好努力保持冷静地解释。
“你……”他只是“你”了一声,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几乎能想象得到,他现在脸上气急败坏的样子,硬了硬头皮,继续说:“林总,我想我们的信任上暂时出了一些小小的问题,我们都需要一点时间冷静一下,考虑一下是否能够重新相信对方。”
她隔着话筒,听见他呼吸的频率渐渐急促起来,显然已经气极,只怕下一秒钟就要火山喷发一般地咆哮起来。;
“家里的事情处理好就立刻给我回来。”他像是强压怒火,半天才说出了一句话。“否则……”他僵了一下,发现自己再也说不下去,只得狠狠地按了通话中止键。《
“否则”,否则他便如何?索性炒她鱿鱼?或者任由她这样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他做不到,事实上,他不但做不到,而且只是这样想想,便觉得胸口里一阵阵地抽痛,连带着整个左臂,都有些克制不住地颤抖,只好扶着椅子坐下,撑着额头,默默地看着手边的笔记本,两条眉毛,纠结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未若回了家,只跟爸妈说老板临时出差,放了她几天假回来玩玩。
她觉得自己像是个病入膏肓的心脏病人,心跳总是无力而慌乱,一连几个晚上,她都没有睡好,只要闭上眼睛,耳边就会响起他那句“如果是我先遇见你,那个让你念念不忘的,会不会是我?”,眼前就会浮现出他脸上三分失望,七分伤痛的表情。她每每躲在被窝里咬着手指,直咬得指尖一排深深的牙印,却一点也不觉得痛。
他们就这样莫名其妙地,遇到了这么大的一个坎,一个她无法理解,无法明白的坎,明明只要他从牛角尖里钻出来,一切便可以云开雾散,只是,他偏要把自己困死在那个角落里,偏要这样残忍地折磨自己,也折磨着她。
浑浑噩噩地过了三天,第四天的早上,她终于有些按捺不住,一早醒过来,窝在床上便打电话给柳静。
“最近这几天,林总……公司里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事情?”她东拉西扯地问着。
“没什么,就是林总取消了所有的会,逼着采购部三天之内把Alpha的合同重新写一份。”
“全部重写?”这样大的项目,合同加上附件,少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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