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渊三十三年的序幕,是从立储的旨意昭告天下开始的。
国有储君,普天同庆,大赦天下。
册立储君之后,这半年里在各地上呈的奏折中,往年常见的旱情、涝灾等自然灾害却没有发生,各地风调雨顺,收获颇丰。
这条消息被流传出去,从京都到其他城池,从酒楼街道再到村庄小道,不少贫苦出身、所依所靠都只有田间那几亩地的百姓都对储君心怀感恩,认为这是因为储君的缘故,上天方才给他们赐下恩泽。
不少消息灵通的官员都听闻了这条消息,有些人在心里暗暗揣测这是否出自太子殿下的手笔,但更多人都只以为这是一个巧合。
对于舆论的操控,衡玉已经是行家了。这些事情的确不是巧合,而是出自他的手笔,主要是为了给裴衡雍增加在民间的声望。
但除了裴衡雍和他最信任的幕僚知道这件事外,根本没有人清楚这位在深宫中呆着的皇子,在这一场舆论中堪称精彩绝伦的手笔。
这时候已经入了秋,但还称不上秋高气爽,天气依旧有些闷热,尤其是刚刚下过了一场雨。
詹事府主殿内,裴衡雍坐在上首,他的心腹幕僚杨谦坐在他左下首第一个位置上。
杨谦虽已经上了年纪,须发掺了白色,但是精神头很足。
他本就是裴衡雍的心腹,几月前在景渊帝给裴衡雍配置东宫属官时,裴衡雍选了杨谦任太子詹事。
当年来皇子府任长吏时,虽然杨谦也存着赌一把的心态,但也没想到竟然这么顺利,他辅佐的主子就已经被册封为储君,而他也从正六品长吏升到了这正四品太子詹事。
若是他稳扎稳打不出什么事,日后一个内阁阁老想来是肯定跑不了的。
杨谦抚了抚自己的长须,道:“经过这些舆论,如今已是民心所向的局面,殿下这一储君之位无人能动摇了。”
就算是景渊帝也不能随意废除储君了,一国储君的册废都与国运息息相关,轻易不得废除。更何况现在这个储君还有如此大声望。
裴衡雍笑了笑,他反问杨谦,“先生以为何人可以动摇?我那几位兄弟吗,他们母族不行,才能不如我,论受宠又不如八弟,怎么与我争。”
杨谦点头,笑着应和裴衡雍的话。
如果说先前他还在担心八皇子是不是有什么其他居心的话,现在在看到八皇子这一步步帮助殿下巩固他的储君之位,杨谦已经完全信任八皇子了。
“舆论声势已经造好,接下来,殿下就该等着局势的发展了。”杨谦说道。
景渊帝的病情裴衡雍没有瞒着杨谦,他此时说出这一番话,其实就是让裴衡雍等着景渊帝退位。
裴衡雍想到衡玉所说的有关景渊帝病情的一些情况,心头一时间有些沉闷。
他把手边捧着的茶杯放下,走出了主殿,站在门口负手而立仰望皇城方向。
他的母族被株连,母亲在凤仪宫中郁郁而终,裴衡雍以前有过恨,但是等他走到高位看清局势时,心底的那些恨自然而然就没有了,因为他父皇当年并没有做错什么。
只不过这些年过来,景渊帝从不曾关心过他,还一直担心他抢了衡玉的地位所以不待见他。
父子两没什么交集,虽血浓于水却也形同陌路。
但此时倡导孝道,裴衡雍也许与景渊帝不亲近,但在这种时候,他也是希望景渊帝的身子能好起来的。
此时,皇城内。
衡玉、姜皇后还有景渊帝三个人围坐在一起,姜皇后与景渊帝分别执子下棋,衡玉则坐在姜皇后身边,当她落下风时出声提点几句。
景渊帝刚刚布好的局又被衡玉一语道破,他捻了一颗新的白棋起来,无奈瞥了衡玉一眼,“玉儿,观棋不语真君子,萧院正没有告诉过你吗?”
这时候折扇还没有被创造出来,衡玉前段时间特意让内务府赶制了一把折扇出来给他。
他现在手里执着扇,敲了敲手心,偏过头去一脸无辜望着姜皇后,向姜皇后告状,“母后,父皇这是不想输给你。”
姜皇后愉悦笑起来,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景渊帝已经先出口反驳衡玉刚刚那句话了。
“你父皇都输了半辈子了,再输半辈子也是心甘情愿的。”
衡玉:“……”
这无处不在的狗粮啊。
他干脆用折扇抵着额头,偏过头去看其他地方,不去看景渊帝和姜皇后两个人的眉来眼去,反正他们从来不会觉得他这个灯泡有存在感,他也就懒得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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