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到那座几乎占去了南京城玄武湖边一大块地方的金陵书院时,原本正在书房里饶有兴致地泼墨作画的艾夫人一下子丢下了笔。她也顾不得墨汁污了这幅自己用了整整一天功夫才快要画成的一幅画,气咻咻地从书桌后头走了出来,当着那报信的妈妈厉声问道:“能确定这消息是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误传?”
“夫人,是一个亲身与会的传出来的,决计不会有假”
“该死,真该死”双手紧握在腰前的艾夫人来来回回走了几步,良久才停住身子,这才扭过头喝道,“差人出去到各个地方送信,警告他们别以为有了人撑腰就敢和我们作对……等等,你是说,今天那边能有这样的结果,都是镇东侯世子给陈澜撑腰?”
“是,夫人,镇东侯世子似乎对那边殷勤得很。”
“那好,横竖那位四皇子和杨进周一时半会都回不来,你给我放出消息去,就说海上风暴,他们坐的船翻了,记住一点一点地编消息,就在金陵府衙议什么国子监的时候,务必搅得满城风雨,把陈澜那婆婆再拖病了更好要是这种时候,镇东侯世子还常常去那儿,就再放出风声说陈澜和他有染她就算再有能耐,也架不住这种流言”
“这……万一人平安回来了……”
“你以为那些在西洋南洋称王称霸的人,会那么好相与?对了,别只仅限于南京,直接把消息往四下里散布,只要消息传遍了,看他们有什么功夫想着合纵”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贤妇贤夫
夕阳西下时分,江氏和陈澜方才到了新街口的别院。马车在二门停下,陈澜扶着江氏下车,还没站稳,就只见萧朗大步走上前来,又向她们拱了拱手。
“伯母,嫂子,时候不早了,你们既走到了家,我就先回去了。”
“急什么!”江氏嗔怪地说道,“阿澜在守备府既然是对人说你有事留下商量,这会儿你紧赶着回去又算怎么回事?留下来吃了饭才走,虽说你有的是人伺候,但江南的口味想来你也未必习惯。今天难得我有兴致,咱们索(性)下厨房包饺子吃!”
“啊!”
此话一出,不但是萧朗,就连陈澜也是大吃一惊。她过年的时候就跟着江氏下厨房包了一回饺子,虽然勉强也还凑合,可给杨进周尝尝也就算了,万万没有把那种蹙脚的货色拿给别人吃的道理。于是,她连忙抓紧了江氏的胳膊,又笑道:“娘,今天出去做客一整天,您还不累啊,这饺子什么时候包都行”何必急在一时?厨房里肯定都已经预备好晚饭了……”
“我有什么累的,一个个在耳朵旁边说好话,许家二小姐还亲自给我揉胳膊按腿,那殷勤架势我都不好意思了,心里就想着我没另一个儿子,要是真有,把这位讨了过来做媳妇也不错。”江氏一边说一边斜睨了萧朗一眼,突然打趣道,“许家大小姐孤傲了些,而且婚约定了,许家二小姐瞧着倒还真不错,萧郎你回头见着了,不妨仔细端详端详。”
江氏刚刚说留下来吃饺子,萧朗冷不丁想起了在荆王府过的大年夜,面上不(禁)(露)出了古怪的神情,因而竟是漏过了江氏后来那番话。直到觉察到一阵诡异的安静他才立刻惊觉过来,见江氏和陈澜都饶有兴味地看着自己,后头那几个妈妈和丫头也都脸色古怪,他连忙遮掩似的点点头道:“伯母说的是。”
倘若这时候萧朗是顾左右而言他,亦或是直接冷淡拒绝陈澜都不会奇怪,然而,此时这位冷面世子竟是点头答应了,她顿时觉得像见了鬼似的。扶着江氏一路到正房去脱了这身见客的衣裳,见婆婆执意换上家常便服亲自下厨,她原本是要跟去打下手的,可却被江氏没好气地赶出了厨房。她只得重新回了屋子,一进门却发现萧朗坐在左手第一张椅子上神情呆呆愣愣,眉心时而纠结时而舒展,不知道在想什么。
“想什么这么出神?”,见萧朗闻声抬头,张子张嘴却有些尴尬,陈澜不(禁)笑道,“刚刚娘对你说许家二小姐不错”你可是在想看见一见人家?”
“什么不错?”
面对这么一只呆头鹅,陈澜不(禁)用手轻轻拍了拍额头心里知道刚刚那话只是萧朗顺口接上,其实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笑吟吟地把事情原委说了,她还没来得及打趣两句,就只见萧朗冷冷地摇了摇头。
“听你这么说,大约是她知道了自己兄长闯祸不小所以才对伯母这般殷勤,只为了事后伯母知道了,也不好意思拉下脸追究。她姐姐只是有些傲气可她却太过世故圆滑,这样的女人人前人后两张面孔,娶回家未必是贤妇。”
说完这话,他突然发现面前的陈澜一动不动盯着他,愣了一愣才解释道:“以前有位孀居的副将夫人常常带着女儿上家里串门,那位小姐也是差不多的(性)子”事后我娘就对我说了这样的话。从此之后,她们但使来我就一定避出去路上相见也顶多只是点头招呼,久而久之她们就再也不来了。”
陈澜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萧朗提起自己的母亲。
最初的印象是一个精明冷淡对儿子缺乏关注的女人,到后来便是一个事事为镇东侯料理停当的贤内助,如今听萧朗这般说,她心里渐渐勾勒出了另一个洞悉世情的形象。只是,寻思了片刻”想着回京就应该能见到人,她就暂时按下了这般思量,也打消了打趣这呆头鹅的打算。
毕竟两人的母亲江氏和镇东侯夫人不同,倘若说杨进周是冰块,萧朗就是冰山!说起来,杨进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究竟是被荆王拐带到了哪里,眼下在做什么?
尽管彼此已经熟络得很,但从前在一块多半是商量事情,此时真要闲谈,陈澜却是找不到多少话头来。此时此刻”她不(禁)异常佩服婆婆,至少,萧朗和讧氏在一块时,总不至于如现在这般找不到话题。于是,她只得把话题转到了镇东侯府,果然萧朗这才渐渐话多了。
“镇东侯镇守奴儿干城已经百多年了,由于孤悬东北,又是苦寒之地,养兵太多则必定补给困难,养兵太少则不足以震慑女真诸部以及东迁的东蒙古各部。虽说奴儿干城造得越来越高”也越来越坚固”可这许多年,萧家的人口却始终单薄得很,而且代代家主以及直系子弟,很少有老死病床,多半都是战死沙场。娘对我提过,之所以一直不敢放开通航,不是因为镇东侯府要独占利益,其实,单单是造船和维持商队的成本就已经很高了”而是怕“……”
这后头的话,他突然斜睨了一眼云姑姑和芸儿,没有继续往下说。然而,陈澜却明白得很。倘若一旦通航,商人逐利,为了获取北边的珍贵药材皮(毛),那么必定会有无数商船往那边去,而巨大的贸易又会带来巨大的人口流动,而镇东侯府只要靠收税就能一步步扩张,而这恰恰是朝廷最大的忌讳。那天她只是因为镇东侯将妻子儿子全都送到了京城,于是试探地提出通航,然而萧朗却一口答应,想来他绝不是如看上去那般。
“奴儿干城这么多年来都是镇东侯府开府领兵镇守,不曾设过文官,如今这么多年过去,奴儿干城也比当年扩建了三倍不止,也该得设官统领了。”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 www.baqu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