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严青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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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眼神晦暗,背过身,“收拾东西,后天,跟我的商队走,下江南。”
“后天?”绿腰丢开手来,眼神意外,“不是说还得半个月吗,这么急干嘛?”
“你先看看这是什么。”
段野丢给她一封信。
绿腰读完,发现这是来自自己丈夫的弟弟,也就是在淮南读书的,那位素未谋面的小叔子的信。
信来自白鹤书院,那位小叔子,请求段野帮忙盯着她,不让她逃跑——信上称她是“蛇蝎心肠的妇人”。
他以为自己害了他的兄长。
他要回来替他兄长报仇。
绿腰的心重重坠下去。
“不知道谁要害你,以我的名义写了一封信,告发你伙同奸夫,害死了严青。”段野说。
“你不跟我走,恐怕命也要留不住了。”段野挑着浓重的眉峰。
沈绿腰心中一震,怪不得,自打严青的这个弟弟回来,她总是觉得有目光在身后窥视,像一把尖刀,时刻打算穿破她的心脏。
沉默良久,绿腰抬起头,“不会是你做的吧?”
“我疯了,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绿腰的心虚下来,像是后山因为雨季连绵而松动的山崖,只待一次外力,就会轰然塌陷,却还是强撑着意志,反诘道:“我不怕,他一个读书人,还要罔顾是非,草菅人命不成?”
“你没听过武松杀嫂的戏码?”
绿腰不说话了。
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外人,严青一死,在严家,她算什么。
绿腰只觉得小屋成茧,有天罗地网,朝她扑来。
烛光昏黄,窗棂的孔隙里不断有风透入,刮擦着蜡烛绳芯,将折在墙上的,女人那一把纤腰的细影,吹得摇摇作摆,像是狂风肆虐下的一朵茉莉,或是一叶柳枝。
绿腰,真是个好名字,经得住唇齿之间反复咂摸。
段野神情软了下来。
轻轻走过去,好心地将她扶起,揽在怀里,“跟我走吧,我们家打算在岭南开票号,我要过去理事,你跟着我走,料谁也不敢动手。”
看她蜷缩在自己怀里,发际线茸茸的,睫毛湿得乱七八糟,张牙舞爪的桀骜消失了,驯顺得像猫一样,一只把自己当作老虎的小病猫。
段野忍不住抚摸她鸦黑的堆髻,“我段某人,现在还没有子嗣,将来我儿子,也只叫你来生,到时候继承我们段家的家业,你说好不好。”
见怀里的人姿势僵硬,没有反应,段野有些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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