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辉车开一半接到疗养院的电话,对方话里话外表示快过年了,护工大多都开始排班准备放假,年关想要留人也不是不行,但是要加钱。
太晚了,路上没什么行人,虽说车水马龙,但行驶匆匆,所以即便红灯绿光,也显得冷漠。
车厢里开着暖气,气体宛若罩子,将人保护得很好。
晏清辉始终目视前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对方说要加钱,他说可以,按照往年流程安排就行,对方询问他是不是刚下班,他就礼貌如实答是,刚下班。
本来也不是特别熟的关系,仅仅靠着金钱利益维系,能说的话只有三两句。
挂了电话,晏清辉抬手把暖气关了,同时打开窗户。
没了阻碍的冷风肆无忌惮,可他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把油门踩深,直抵目的地。
回到家,半个身子都僵了,晏清辉随手把车钥匙丢玄关处,一边抬手摁脖子一边往浴室走。
再出来,已经快十点多。
晚饭没吃,现在看也没有吃的必要了。
但还是去了趟厨房,主要是他能感觉到自己喉咙有些发痒,可能要感冒。
他这个职业,经常出入手术室,接触各种免疫力系统差的病人,实在不方便感冒。
随便找了一袋感冒冲剂喝,晏清辉才回屋看手机。
满月在十分钟前发了消息过来,说已经要睡觉了。
然后发了一个叮当睡觉的表情包。
晏清辉感觉自己是在这一瞬间整个人才放松下来的,好像再多的热水和暖气都不如满月一句话有用。
明知她已经睡了,晏清辉还是回给她:嗯,做个好梦。
梦里整个人像被保护起来,周围全是白色的床单,天地一体,满月被好多手强行摁在中间的椅子上,椅子旁边立了一圈警示牌,上面写着“安全区”三个字。
满月觉得很闷,她试图起身离开,却不想刚迈出去一步,周围的白色床单就收紧一存。
空气也瞬间少一大半。
窒息。
茫然。
满月回头,她不停地找出口,她开始听到外面有声音传来,有汽车鸣笛的声音,有商场新年音乐的声音,还有邻居们坐在一起聊天大笑的声音。
她也想去看看。
满月突然觉得烦躁,她不想待在安全区,她把周围的警示牌拔掉,扔掉,可这些警示牌就好像从地里长出来一样,无止境地出现,怎么拔也拔不完。
而那些床单也越收越紧,越收越紧。
满月几乎要喘不过来气,她在濒临崩溃之时,猛然睁开眼睛。
天都没亮。
满月额头好多汗,她不停地喘气,等思绪渐渐缓过来时,才发现叮当不知什么时候卧在了她胸口处。
“……你要把我压死了,”满月费力地坐起来,一边开灯一边把叮当推到旁边,她很无语地看它,忍不住也说一句,“大胖子。”
大胖子很无辜地舔自己的尾巴毛。
满月看它呆愣的样子觉得好笑,拿手机录了一个视频,录完下意识就要打开微信。
等打开晏清辉的聊天窗口,她才为自己这几乎算得上本能反应的行为羞耻。
但是羞耻归羞耻,视频还是要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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