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姜嬛来到绿竹斋时,罕见地闻到了一股酒味。
印象中,顾陵是从不饮酒的。他说他要保护她,得时刻保持清醒,酒易醉人,他是一滴也不会沾的。
锦葵站在翠竹之下,蹙了蹙眉道:“一大早的,哪来这么大酒味。”
“还用得说,定是阿昌喝的。阿昌好大的胆子,让他照顾顾陵,他倒跑这来喝酒了。”姜嬛说着,直奔屋内而去。
进了门,果见有人倚在窗处一口接一口地饮酒。
只是那人不是阿昌,而是从前滴酒不沾的顾陵。
他穿了身单薄的茶白素衣,任晨风吹得衣角翩飞。满头青丝未束,只随意地用蓝色发带半绑,两颊熏红,双眼朦醉,脸上的表情恹恹,大有心如死灰的势头。
姜嬛又是心疼又是不解。
不过两日没见到他,她素日里神采飞扬的护卫怎就成了这副模样?
“顾陵,谁欺负你了。”她声音清柔地问。
那饮酒的人,听到她的声音,转过头来,眼里闪现出了一道光,但那光很快便熄灭,蒙上了一层阴郁的霾。
他翻身下了窗,故意不去看她,冷冷一笑:“原来是小姐,真是稀客。”
她才两日没到他这来,就成稀客了?
“你怎么了?阴阳怪气的。”姜嬛微嘟起嘴,委屈地道。
以往顾陵也会在她面前使使小性子,但像今天这般不可理喻还是头一遭。
“是,小人阴阳怪气,哪像别人勤奋好学,性子温和,又会写诗,又会说书,一说就是一整天。”
顾陵听姜嬛说他阴阳怪气,心里鼓噪起了一股无名火,愈发阴阳怪气地对姜嬛道。
她不知道,前天她和温颜安出去逛街,看观,参加诗会时,他就守在锦画轩,等了她一整天。
她也不知道,温颜安送她回来,他们二人亲昵地在门外说着话时,他就站在廊柱后。
她同样不知道,他因为她的那句“自是喜欢的”,难受得一整夜都睡不着。
偏是昨日,阿昌来送药时还对他说:“顾护卫,你知道这次为何姨老夫人,表少爷都来了吗?我可听说了,老夫人想亲上加亲,把小姐许配给表少爷呢……”
他听了阿昌的话,脑袋一片轰然,心急火燎地跑向锦画轩,想问问她“是否真的想嫁给温颜安”,却听见了温颜安和她说书的声音,与及她听到兴头处,不由自主发出的笑声。
他为了她,素来不对别的姑娘笑,而她却把她的笑,轻易地给了另一个人。
他站在窗外,听着他们的笑声,看着他们相对而坐的背影,很是登对,忽然便觉自己像个笑话。
他曾一度天真的以为,只要能守在她身边,哪怕看着她嫁人为妻,与旁人生儿育女,只要还能日日见着她,保护她,他也能无怨无悔。
可温颜安的到来,让他发现,他根本就做不到这一切。他自私,他偏执,他眼里容不得沙子,他只想让她属于他一人。莫说看着她嫁给别人,便是看见她与别的男子多说几句话,举止稍亲密些,他都心如刀绞。
他甘愿留在姜府,做个卑下的护卫,守在她身边,供她驱使,全是因为他喜欢她。
可她终究不曾真正把他放在心上。高兴时,哄上两句,旁人一来,便立即把他抛诸脑后。
她若有一丝一毫在乎他,怎会因着别的男子,连续冷落他两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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