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眉睡眼惺忪,揉着眼睛问:“紫雀姐姐,怎么了?”
就算紫雀老成,此时也难免眉开眼笑,压低嗓音悄悄道:“昨天晚上,大奶奶歇在书房哪!”又催了催画眉,“赶紧穿衣服起床,该去叫大爷起身了!”
画眉一骨碌从被窝里钻出来,伸手拍着胸口,做揪心状:“大奶奶本就有不孕之症,若是失去了大爷的欢心!日子该多么难熬呀!我真是操心死了——这下子好了,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又偷偷“嘻嘻”笑出声来,“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
话音未落,额头上就挨了紫雀一记爆栗。
画眉做了个鬼脸,才飞快地穿好衣裳,和紫雀两人手牵着手去了书房,唤起道:“大爷,该起身了!”
梁启诚其实早已经醒了。
他也不点灯,慢笃笃地穿好衣裳,伸手往白璇脸颊上揉了揉。
她却还睡得安安稳稳。
他又往火盆里加了些银霜炭,把火苗拨得旺了一些,才转身出门去。
他冒着凛冽的寒风,进得翰林院,才坐下,就看见欧阳瓯一蹦一跳地过来。
欧阳瓯挨着梁启诚坐了,就且说且笑:“昨几日,不是刚刚下过雪吗?西山梅苑那边,红梅全开了!今天不是半休吗?正好下午没事,咱们一起去赏梅喝酒吧?我堂兄弟几个也都去!咱们正好热闹热闹!”
欧阳瓯本就性子跳脱,此时更是手舞足蹈,连声怂恿道:“小梁!梁修撰,去不去?”
梁启诚想都没想,就给拒绝了。
欧阳瓯百般无奈:“啊呀!你这个小梁!”才附到梁启诚耳边,低声道,“太子也会过去!所以,你别傻了!正好跟着我过去,在那一位跟前露露脸!”
梁启诚抬起头。
就看见欧阳瓯收敛了嬉皮笑脸,神色端正起来:“太子是我堂兄邀请的!我是真拿你当兄弟,才不想你被落下!”又劝道,“所以梁贤弟,你别傻了!”
梁启诚是知道欧阳家与东宫有些沾亲带故的,只是想不到欧阳鼎竟然连太子都能邀请得动。
太子是元后嫡子,名分早定,铁板钉钉的国之储君。
明嘉帝却不再年富力强,他早年也曾领兵打仗,落得一生的伤病。
如今上了年纪后,身体更是每况愈下。
他和欧阳瓯两人如今还年轻,是个微末翰林,只怕将来的前程,还是落在太子身上。
“学得经纬才,货与帝王家”。
日夜寒窗苦读,梁启诚也不是没有抱负的,只是他为人谨慎,不屑也不敢走旁门左道,剑走偏锋。
只是,权势的好处,他现在已经渐渐地体会到了——若不是英王爷有权有势,他又怎么敢这么肆意嚣张。
没有本事,没有护恃,就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
梁启诚神色复杂,半响,才道:“好!我跟你过去!多谢欧阳兄!”
欧阳瓯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安抚道:“好!这才聪明!见到太子的机会,本来就不多!”
西山梅苑那边,红梅开得漫山遍野,到处都是!
雪已经化了,天空中出现一轮红日,映得林间水光盈盈。
靠近湖边的一边空旷之地,已经被辟了出来,摆着五六张长桌,上头瓷器雪白,银器晶亮。
红泥火炉里温着陈酒,酒香四溢。
几个仆役正在收拾鹿肉,搁在铁板、铁架子上烤得兹兹做声。
欧阳瓯早撒腿跑远,不知道去了哪儿。
宾客未至。
梁启诚却是不好继续杵在这儿,跟个傻子一样,一时往湖边而去。
才转过一个岔口,就听见一句“咦!这不是梁状元吗?”
梁启诚回过头。
就看着赵琛站在自己身后几步之外。
他穿着朝服,胸前五爪行龙栩栩如生,神色骄矜倨傲,只面上似笑非笑的:“好不容易见着你,本王就问一声——璇璇唇上破了一块皮,如今可好些了!本王也真是——太不怜香惜玉了!你很心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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