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墙上观察了很久,三人把底下院中能藏人的地方都看了一遍,没发现暗哨,眼中皆是一喜,互相点了点头,陈山河首先跳了下去。
腾,落地发出一声轻响。
明明声音不大,却尤如钟鼓般吓的墙上的方景楠心砰砰直响,三人一动不动又观察了一下,发现没事。
呼,方景楠松了口气,跟着他也跳了下去,陈山河在底下也顺手接住,没发出什么声音,最后是张传宗。
呼……呼……呼……
三人皆是吐出口气,直感觉偷个东西比杀人还恐怖。
方景楠用手掌比了个往那边走的手势,三人以他为首,悄悄地潜行在灯光照看不到的地方。
房间全是黑的,这时候的人睡的都早,若是无事,天黑不久就会入睡,现在已是亥时,一般人早睡了。
入了院子,第二步就是找到书房,署衙的格局大同小异,分管一道的守道署衙或许会大一点,但书房肯定落在西侧是不会错的。
以西以左为尊嘛。
方景楠方向感是不错的,虽然拐来转去,但稳步的朝着西边过去。
“有灯!”
刚转过一个回廊,方景楠看见前面屋子里亮堂堂的起了灯,古人对礼仪很讲究,一般会客都是在外厅或者内厅里,这个时间这种偏厅,显然是署里大人物在谈重要的事。
方景楠让两人在外面守着,自己悄悄地摸了过去,蹑手蹑脚的蹲在窗外竖起了耳朵。
……
屋子里,分守翼北道的守道苏世忠独坐正中,两边左右分坐着朔州城的知州曾任芝,和一个商人氏族田氏,在朔州城的掌柜田丰丘。
大同镇分有四道八路,每一道的守道皆由文官担任,苏世忠为从三品的参政兼分守翼北道的守道官,知州曾任芝为五品。
此刻,苏世忠轻皱着眉头,静静地看着右手边的田丰丘一语不发。
田丰丘半个屁股搭着椅子,没敢全坐下去,低头看着地板,一脸诚惶诚恐的样子。
方景楠听到了里面有人,却是半天都没人说话,他更好奇起来,显然大晚上的几个人不可能是来悟禅的。
又过了一会,方景楠听见一个中年人的声音。
“田掌柜,贵号行商南北,不过区区四千石粮,都备不齐么?”知州曾任芝道:“田氏在朔州经营多年,守道大人来后也多有照抚,如今后金入寇事关重大,总督杨嗣昌大人责令麾下左营副将王忠率三千精锐即刻南下,大同总兵官王朴更是率五千精兵已在南下路上,不日便至朔州,杨嗣昌大人嘞令朔州备好大军所食十日粮草,如若准备不善,导致兵将懈怠,我们责任就大了。”
听见这话,田丰丘抬起头道:“知州大人体谅,不是小的不用心,近年天气异常,江南一带又多种桑蚕,米粮经运河北上,路远时久,十石粮食运送过来剩下不到一半,四千石粮,我田氏家小底薄,实在心力不足呐。”
曾任芝道:“又不是让你捐赠,不过救急而已。再过月余便是秋收,我朔州有良田四十万亩,取十抽一,即时四万石米粮入库,再偿还与你便是。”
田丰丘仍苦着脸道:“这当则是好,只是如此青黄不接之时,四千石米粮,单凭田氏一家确实是不甚。”
这时,一直不语的守道苏世忠开口了,“商谈许久,情况都已熟知,田氏确实有困难,但你们田氏终究是张家口八大行商之一,每年流通米粮百万石,总归有办法的,有何需要州府配合的尽管提之。”
说完这些,苏世忠便打定主意,再也不会开口了。
想当初得中进士时,如何都料想不到会有一天与一个商人坐谈铜臭之事。如果田家再不知好歹,张家口每年往关外卖了多少东西,边地为官谁能不知,虽说情况盘根复杂,打压一翻还是能做到的。
当提苏世忠提到张家口时,田丰丘便明白,这是守道大人在最后通牒了,想了想,他道:“办法也有一个,我们田氏一家力量不够,若是可以多邀请几家粮商,肯定能凑齐四千石米粮。只是……”
说到这田丰丘停了一下,一旁的知州曾任芝道:“只是什么,有何困难但可提之。”
“只是粮商把存粮卖了,便急需补充,不然店里无粮可卖伤了口碑,实在有愧祖宗。所以,等到州里秋季粮税收上,能否先行卖与我们。若此事可行,明日我便招集众商号,送来四千石米粮与购粮银子。”
田丰丘最后也是提出了自己的条件,就是要提前把朔州的粮食买下来,到时州里无粮可卖,粮商虚涨些粮价老百姓也只得认了。
苏世忠进士出身,这等奇货可居的简单把戏自然懂得,可若不答应,准备不好兵将就食的口粮,导致战事失败,丢官弃职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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