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眠回到自己的住处,莲芜正临窗执着紫毫笔,一笔一划地描着什么。
淡蓝色玉兰花暗纹的长褶仕女裙,紫玉呈华琉璃簪轻绾长发,低头时温柔美好地宛如一场江南烟雨。
他的心一下子柔软了,从背后拥住她。
“回来了?”莲芜搁下笔,纤手盖住了他覆在她腰间的手。
“画什么呢?”他不答反问。
莲芜抿了抿唇,娇俏地垂下头去。
画的是一副小像,画中人丰神俊朗,芝兰玉树般温润,带着一贯的尊贵优雅,分明便是自己。
他心中温暖,却又不知怎得,脑海中浮起刚才顾韶茗那张苍白倔强如小兽的脸,一抹烦躁涌上心头。
“茗儿,可还好?”莲芜瞧着他的神色,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凤眠温然道:“人已经没事了,只是气色差了些。”
莲芜脸上浮出一抹深深地愧疚,却隐忍着没有说什么,毕竟她没有做错什么,但韶茗却是因为她受了伤。
凤眠看着她黯然的神色,不自觉地将她拥地更紧。
他想,他喜欢的,自然是莲芜这样温婉聪慧的女子,宛如他当年见她时,淮安顾府南塘那曳曳生姿的莲花。
那时,她不言不语地拨弄着莲蓬里的莲子,一颗一颗放在他的掌心,少女的馨香连着莲子的清甜味道,成了他心尖上永恒的记忆。
那时候,他还是个少年。
恍惚间像是做了一个梦,他的心头不断浮起那一曲《西洲曲》。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多美好的词句。
“阿芜,你真是上天给予我的恩赐……”凤眠将头埋在莲芜颈间,呢喃道。
然而纵是如此,凤眠还是梦到了。
他梦到那一袭杏子红衫子的少女,在莲叶田田的浅碧轻红下,朝他微笑,轻轻给他一捧莲子,转眼间,却变成了顾府被屠门时,在侍卫身下受辱的女子,面色染血,衣衫凌乱,那双眼睛满是不甘和仇恨,凄艳诡异。
他陡然惊醒。
看着旁边依旧熟睡的莲芜,一瞬间心安,他庆幸那个受辱的人不是他的莲芜,哪怕他知道那个女子也喜欢他,他却依旧这么自私地认为。
莲芜是他心尖上的人,不可替代,无法超越。
细心地为莲芜掖好被角,却怎么也睡不着,凤眠呆坐了良久,披衣起身,悄悄出了院门。
凤府的莲湖,夜风如水,正是夏蝉莺语,荷叶亭亭并举之时。
凤眠举步而行,想压下心中的烦闷。
忽而听得湖心传来女子细细的低吟之声。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中有双鲤鱼,相戏碧波间……莲叶深处谁家女,隔水笑抛一枝莲……”
嗓音没有江南女子的一贯软糯,反而清冷坚决,恍若山涧洌泉。
他顿了顿,朝着声音的来源寻过去。
夜风飒飒,凤眠心里竟有了些许期许——这是除了莲芜之外从来没有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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