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底的时候,插队的通知书就来了。
姜抗抗被分到了离家六十里地以外的一个山区农村里。和她一起去的,还有两个男生,一个女生,一共是四个人。
而刘夏那几个填了志愿要去建设兵团的,也大都如了意。
刘夏倒是没去,她家里听说她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也急了眼,去市里托了亲戚,以身体有疾病的理由留了下来,在家待业。
还有几个没去的,就都是干部家庭的孩子,也包括张建军的弟弟张建国。
当然了,没去的,自然是各自有各自的理由。
虽然早就知道抗抗要离开,姜姨看到通知书,还是流泪了。孩子长这么大,从来没离开过娘啊!
姜抗抗倒是挺兴奋,终于不用呆在家里吃闲饭了。虽然没去成建设兵团,刘夏不也没去成吗?在家里待业,还不如我呢!
而姚远给她的评价,仍旧是那句话:“傻……傻!”
不过,姚远在说话上,经过不断朗读那本诗词选,已经有了很大进步,可以干净利索地说出来那个字:“傻!”
为这个,不免又挨姜抗抗不少的小粉拳。
办好一切手续,也就是户口和粮食人事关系,十月中旬,所有插队的知识青年,要到市里的工人文化宫集合,市里开欢送大会。
市领导,还有农村里接受他们的公社大队,都派了代表过来,一起参加大会。
矿机派了一辆解放大卡车,把知识青年们送到市里的会场去。
出发那天早上,姚远陪着姜姨和姜美美,一起把姜抗抗送到矿机厂门口那里,大卡车就在那里等着。
姜抗抗穿了她爸没穿过的那身新军装,胸前戴着大红花,在三个人的簇拥下,步行去河南边的厂门口。姚远在后面,替姜抗抗背着打成行军背包的被褥和脸盆一类生活用品。
姜姨的眼睛都哭红了,一路嘱咐着姜抗抗,最后就把抗抗给说烦了,大声嚷着说:“妈!你别唠叨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姚远心里也泛酸,不由就想起自己去远方的城市上大学的时候,自己父母送自己到车站的情景。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解放卡车走远了,姜姨还站在那里,舍不得回去。
姚远就说:“姜姨,要不,咱们去,市里,看,开,欢送会去?”
姜姨就摇摇头。去市里,车票就要两毛钱,三个人就是六毛,她舍不得。
家里只留下了生活费,所有多余的钱,姜姨都给姜抗抗带走了,她是唯恐闺女去了农村受苦啊!
送了抗抗回来,姜姨难过了好多天,一直无精打采的,幸亏身边还有个美美,要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缓过来。
这个姜抗抗也是,到了目的地,也不给家里写信,直到姜姨去打听别人写了信回来的,才知道她在那里挺好。
而在这些天里,姚远却干了不少事情。
刘二赶还真给他找了需要砖瓦的人来,趁着早上大家都去上班,村里没几个人,来一辆拖拉机。
农村人干活利索,三下五除二,就把两个厨房给拆了,砖瓦木料拉了两趟,在大家中午下班之前,院子里就空空荡荡的了。
同时,农具,麦种玉米种谷子种,都给他备齐了,还答应他,明年种子没了,还可以去要,还是白给。
肥料,刘二赶说了,随便他去拿筐挑,用多少挑多少,就是不要上多了,把庄稼给烧坏。
刘二赶是种地的老手,怎么翻地,怎么施底肥,都手把手地教他。
等姜姨发现了姚远院子里的厨房没了,姚远都把小麦种子给播上了。
姜姨就有些担心,想半天问他:“厨房可是公家的,你这么不声不响地拆了,房产科知道了,能答应吗?”
姚远就愣儿吧唧地说:“我要吃饱,不种地,吃不饱!”他的说话能力,在眼见着好转。
姜姨就又想想,点着头说:“等那些人来找你的麻烦,你就这么对付他们!你是傻子,不怕和他们耍横。”
姚远就分辩说:“姜姨,我不傻!”
姜姨说:“知道,知道。可是,该当傻子的时候,就不能让他们看出来你不傻。”
姚远就嘿嘿地笑了。
果然不出姜姨所料。等地里的麦苗出头的时候,张建军首先就发现了这个事情,接着就去房产科报告去了。
房产科来了几个人,要铲了姚远的地,还要上报革委会,对姚远进行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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