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纪彦清人比较靠后,距离门口较近的缘故,他的声音反而最有辨识度、最为清晰。
“闻大人也是无心之失,还请陛下网开一面。”
然后又是一阵巨响,似乎有东西砸在了门上,将门彻底砸严实了,但门边的瓷器碎裂声,还是清晰的传了出来。
守在外面的人都知闻青灯多日前领了差事出了趟远门,闻青灯因为得步若鸿信任的缘故,寻常不会派他外出,既然派他外出,想必差事十分重要,可如今这状况,十有八九是差事办砸了。
众人心内一片唏嘘。
又过了许久,眼看天色渐暗,屋内逐渐灯火通明,那门再次被打开,看门后露出的半边身影和着装,开门的是先前被唤进去的那名‘内侍’。
没一会,纪彦清背着‘闻青灯’走了出来,吩咐道“我带闻大人去瞧伤,陛下今日心情十分不好,你们暂且莫要去扰他,如有别的大人来访,若非急讯,也劝他换个时候再来。”
众人连忙应是,纷纷抬眼去瞧伏在纪彦清肩头的‘闻青灯’,只见他紧闭双目,满头满脸的血,连眉目都被掩得模糊不清,连带着纪彦清的衣服也被染得一塌糊涂,瞧着十分严重,也不知是死是活。
众人纷纷咂舌,连闻清灯都被如此对待,其他人哪还敢去触步若鸿的霉头,只往门内瞧了一眼,见‘步若鸿’坐在案前,双手放在桌案上,微垂着头,看不太清面目,但行为举止像是在看奏折,又像是在思索问题。
他坐在灯火最集中处,反而显得有些晃眼,让人瞧不分明。
众人不敢多看,俱缩在门外两侧不敢露头。
开门的那名‘内侍’复又小心将门关上,然后垂着头紧跟在纪彦清身后,一齐走了。
纪彦清背着人,与那‘内侍’一道,并不往御医署去,而是直接去了王城的城门处。
一路上值守的凌云卫和路过的宫婢内侍都瞧见了,但看见纪佥事火急火燎的模样,和‘闻指挥使’受伤的样子,还有穿着步若鸿身边近宦服饰的‘内侍’也是一路小跑,十分的着急,他们便没有人敢上前阻拦相问。
只在心底默默揣测究竟发生了何事。
值守在主城门城门处的凌云卫原是在陆奇年手下当差的人,与纪彦清共事多时,瞧见今日刚回王城的纪大人背着人事不知的‘闻大人’飞奔出来,他们迅速围了过去,见‘闻青灯’满脸鲜血,忙问道“发生了何事?”
纪彦清这才停下脚步低声道“我们办砸了差事,‘闻大人’一力扛下了责任,陛下震怒,将‘闻大人’砸成了重伤,又不许御医医治,我不能看着他出事,只能带他去城外寻医,你们知道就成,莫要外传。”
凌云卫们都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难怪一贯亲和的‘闻指挥使’回来王城时,脸色那般不好,谁与他打招呼都不理,原来是办砸了差事。
纪彦清说完便要背着人离开,然后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又回头道“我与‘闻大人’的差事尚未了结,一段时日内怕是不会再回来,你们……”
一名凌云卫接话道“放心吧大人,我们定然恪尽职守。”
其他人纷纷应是,纪彦清看着他们,抿了抿唇,这才转身离去。
话说那‘公主’一行五人,被一个宫婢和一个内侍领至一处偏殿,那宫婢替那‘公主’量了尺寸,才去替她备了一身衣裳,这就花去了许多时间,待那‘公主’换完衣裳,才被那内侍送出了王城的城门。
……
‘公主’一行人没有停留,出了王城后立即回客栈换了妆容又换了衣裳,分开出了客栈,然后又从‘香腮雪’的后门进入,在一间房中找到了换过衣冠的司辰【原先潜伏在栖雪苑里的哑巴小厨工】与‘闻青灯’,却没有瞧见纪彦清。
司辰经过这些年,身形比之从前高大了不少,但仍显清瘦,与闻青灯的身形很是相似,且脸型最像,所以被挑来扮作了闻青灯的模样。
只是他难免有些紧张,表情就会僵硬,在外人眼里看来,就是脸色不大好,很符合办砸了差事的情绪。
纪彦清当时出门挑选一名内侍进书房侍候,挑得就是身形与司辰近似的。
‘公主’自然就是傅雪,她掏出胭脂水粉,在纪彦清制造的噪音里,用茶水给司辰抹了脸,重新给他涂抹了一番。
但这名内侍毕竟是临时找的,傅雪没有练过关于他的仿妆,哪怕照着真人也化不太像,顶多轮廓是像的,又添了一些阴柔气,傅雪只得交待道“你自己遮着掩着一些,表现得恭敬一些,时刻弯腰垂头就对了,莫要太紧张。”
司辰乖巧的应了。
然后与纪彦清一同将闻青灯的衣冠穿在了步若鸿的身上。
又将步若鸿的王袍和发冠穿在了那名内侍身上。
傅雪倒是通过陆奇年画的画像,练过步若鸿的仿妆,但在那内侍的脸上化却是第一次,所以虽然有几分相似,却不能多看,但乍一眼看上去像就也足够了,毕竟不需要他面对面应付谁。
把步若鸿扮作闻青灯却很简单,根本不需要怎么仿妆,他是真的被砸伤了,一头一脸的血,糊在脸上,鬼也认不出来,只能通过他身上的衣裳和发冠让人先入为主的以为他就是闻青灯。
再加上凌云卫都知纪彦清如今是指挥佥事,没人会去质疑他。
更何况,还有个身穿步若鸿近宦服饰的内侍(司辰)跟在他们身后。
出城后,在陆奇年人手的掩护下,寻机换了衣裳,进入了‘香腮雪’。
而身为‘香腮雪’东家的李焙茗一直在应孚城主事,不在圣京京城,所以对此一无所知。
此时傅雪没有耽搁时间,毕竟在王城内已经耽误了许久,若王城内那个‘步若鸿’被提前发现,他们恐怕谁也走不了了。
她迅速给步若鸿改妆,步若鸿没有步天行生得秀气,自然没办法扮成女子,只能扮成病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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