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默走了。
只是一觉醒来,那个朝夕相对的人,已消失得不留痕迹,就像从来不曾存在过。
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门口,启安环顾房中,看见昨天剪下来的花枝还插在粗陶罐里,没读完的一本书还斜插在书架上,随手涂抹的图画被风吹到了地上。
回想前一晚,睡前如常道了晚安,和以往每一天并无二样。他只是外出归来,格外疲累,当她靠在门口,问他有没有什么事要对她讲时,他以为是说工作进度的事,全没往别处想。直至一早被老板娘的电话叫起来,才知艾默夜里结清了房费,将钱放在楼下柜台,一声招呼没打,就自己收拾行李走了,走得无声无息。
只有一张叠起的信纸夹在启安给她的建筑书里,整齐地摆在桌上。
上面是她的笔迹,写着简单的一行字:“启安,我问心无愧。”
老板娘回想起昨日下午,艾默打过那一通电话之后,便关在房间里一直没有下来。
“知道她打给谁的吗?”启安这样问,心中却隐隐地已猜到答案。
“好像是编辑。”老板娘的回答印证了他最坏的猜想。
启安关上房门,拨通大哥的电话。
“你对那本书做了什么,不是已经说好让我来处理这件事吗?”
“除了和你的女作家谈恋爱、修房子,我没看到你做出任何处理,”从电话彼端传来的语声,强硬而冷淡,“现在你可以专心修你的房子了,书的事情,不用你来处理。”
“大哥,请你尊重我和我的朋友!”
“怎么不尊重?我从出版公司手中买下那本书的版权,稿费依然会支付给你的朋友,她没什么损失,只是书不会出版而已,”那边传来淡淡的笑声,“如果你没有傻到亲口告诉她买走版权的人是我,相信这件事也不会影响到你追求佳人。如果有机会,我也希望见一见这位女士。”
启安握紧电话,鲜少动怒的平和心性终被搅乱,“这件事你做得太不磊落,我无法谅解。”
不待彼端回应,启安已重重地挂断电话。
走出房门,看见老板娘正在艾默的房间里收拾整理。
见他进来,老板娘叹气,“年轻人闹闹别扭也是常有的,只是这么跑出去真叫人不放心,你还是赶紧去把小艾找回来,她一个女孩家也不会跑到哪里去,我看多半是回家了吧。”
启安没有回答,神色惘然,好像并没在意听她说什么,只是走到艾默平日最喜欢的藤编摇椅里坐下,一言不发地望着露台外,独自沉默。
她能回哪里的家呢?北京只有一个已经另娶的继父,母亲已过世数年。
只有她孤零零一个人在不同的城市间辗转旅行,居无定所。
想来她并不知道买走版权的人是谁,也不知道那人和他有着什么关系,更不知道严启安在这个极不光明的事件里扮演了什么角色。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用隐瞒和欺骗换来她最大程度的信任,转身又把这份信任出卖给了旁人。
他知道她不在意那份稿费,书被雪藏才是对她真正的打击。
启安靠在摇椅上,半闭了眼睛,想不出艾默刚刚得知这变故会是怎样的心情。
她还不知道这一切是被谁推动的,只是,她已不再相信他。
明知道他对她一直有所隐瞒,她也从没打探追问过,只耐心等待着某一天他给她想要的答案。她是个骄傲敏感的人,不屑于索求得来的信任,也不会轻易相信旁人。
“启安,我问心无愧。”
是的,她是无愧的,就算离开了,也没有一句责问,更不想向他寻求解释。
既已不再信任,追问和解释也是无用的,她只会循着唯一的线索,自己去找出真相。
启安从摇椅中站起身来,大步走回自己房间,拖出行李箱打开,取下柜中衣物塞入箱子里。
老板娘站在门口错愕地问:“你也要走啦?”
启安点头,“嗯,我离开几天还会回来。”
老板娘一脸担忧,“是去找小艾吗,你打算去哪里?”
启安手上一顿,并不抬头,淡淡地回答:“重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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