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勒笑了笑。“我们骑过去,看个清楚。”
他们的马从容不迫迈着大步穿过草地。施奈德没有他们骑得快,落在后面。查理·霍格让牛队偏转方向,这样他就可以远远地按照同一个方向随后跟来。
他们离刚才米勒所指的地点越来越近时,安德鲁斯才发现这不仅是一片白地;不管地上是什么东西,它们是在一片较大的范围铺展开来,好像是由一只超人的巨手随意撒落在那里的。快到达时,米勒突然拉住缰绳,下了马,然后把缰绳绕在马鞍头上,这样马头只能向下弓着。安德鲁斯照米勒的样子做了,然后走到米勒旁边。米勒站在那儿没动,望着这片散落着这些东西的地方。
“这些是什么?”安德鲁斯又问道。
“骨头,”米勒说,又对他笑了笑,“野牛骨头。”
他们又走近了一点。在大草原的矮草中,这些骨头泛着白光,在周围的草丛中半隐半现。安德鲁斯行走在白骨中间,小心翼翼,生怕打扰了它们,一边走一边好奇地审视着。
“小规模的捕猎,”米勒说,“不超过三十或者四十头,而且时间还没多久。看看这里。”
安德鲁斯走过去。米勒站在一堆没人碰过的骨架前。
锯齿状的脊骨弯曲得像弧线一样,灰色的锯齿排列整齐,脊骨的顶端连着弓形的宽宽的肋骨架。肋骨的前部既长又宽,但靠近侧翼的时候,肋骨陡然变窄变短。侧翼附近,肋骨只是白色的小块,由干枯的筋腱和软骨连在脊柱上。脊骨末端两块凸出的宽骨头安卧在草丛中。在这两块骨头后面是后腿的骨头,先是宽宽的,突然变得很细,骨架卧在原来是动物肚子的部位。安德鲁斯绕着骨架转了一圈,仔细打量着,但没有碰。
“看这里。”米勒又说道,一边指着正好卧在散开的椭圆形肋骨前方的头骨。头骨扁平狭小,和巨大的骨架相比小得不成比例。头骨最大的地方比安德鲁斯的腰部高不了多少。两只短角从头骨弯曲向上,还有一束干枯的毛发黏在扁平的头骨顶端。
“这尸骸还不到两年,”米勒说,“还有一股臭味。”
安德鲁斯嗅了嗅,果然隐隐地有一股干尸烂肉的腐臭味。他点点头,没有说话。
“在这里这就是个大家伙,”米勒说,“活着的时候,差不多有两千磅重。在这片地方很少见到这么大的家伙。”
安德鲁斯看着静静地卧在草丛里的骨架,想象着它活着时候的样子。他想起在书上看到过的版画。但模糊的记忆和眼前现实的骨头不能融为一体。他想象不出这头牛原来是什么样子的。
米勒用脚踢了踢一根宽宽的肋骨,肋骨啪的一声从脊骨处折断了,然后缓缓落在地上。米勒看着安德鲁斯,大幅度地挥舞着手臂,指着身边这片地方。“过去在大猎捕的时候,随便哪个方向,一眼望过去,你可以看到骨头堆积如山。五六年前,从波尼县的岔路一直到斯莫基希尔河尽头,我们一路骑来,沿途都是骨头。目前的状况是堪萨斯捕猎的最终结果。”他轻蔑地踢了一脚另外一根肋骨,“这些骨头不会留在这儿太久的。一些小农碰到这些骨头,会把它们装上车,运走当肥料用,但这样的骨头也不会太多了。”
“肥料?”安德鲁斯问。
米勒点点头。“野牛是奇特的动物,身上处处都能派上用场。”他沿着骨架的纵深走着,弯下腰,捡了一块后腿的宽骨头,在空中挥舞着,好像拿的是一根棍子一样,“印第安人用这些骨头做各式各样的东西,从针到打仗用的棍棒和刀具。刀具很锋利,能剖开一个人。他们会把几块骨头和几只牛角粘起来,做成弓,用另外的骨头削尖了,做成箭。我看到过用这些小骨头雕刻成的项链,看上去就像圣路易斯制造的工艺品。孩子玩的玩具、印第安人梳头的梳子,所有这些都是用这些骨头做成的。还有肥料。”他摇摇头,再一次舞起那块骨头,把它甩了出去。骨头在空中飞行,阳光照在上面,然后骨头跌落在柔软的草丛中,弹了一下,便静静地躺在那里了。
他们身后传来马呼哧呼哧的声音。施奈德已经骑到他们跟前。
“走吧,”施奈德说道,“旅程结束之前,我们会看到许多骨头的——至少假如真像有人说的那样,山里有牛群的话。”
“当然,”米勒说,“这只是一小堆。”
马车驶过来,离他们很近了。中午空气炎热,查理·霍格颤抖着提高了嗓门,唱道:“上帝是他强大的救星,他对任何仇敌、黑暗和诱惑都无所畏惧;在战斗中,他会坚定地站在上帝一边。”查理·霍格用痛苦的声音对着一片空地传播着福音。三个骑马的人听了一会儿,便催马超过马车,继续慢慢地穿越这片草地。
野牛的踪迹越来越多。好几次他们路经大群野牛到河边饮水留下的踩踏紧实的小路。有一次他们碰到形如托盘的巨大洼地,最深的地方差不多有六英尺,宽度超过四十英尺。这个浅坑的周围长满了草,但坑里面却被磨得很细。米勒向安德鲁斯解释说:这是野牛打滚的坑。庞大的野牛在坑里滚来滚去,就可以摆脱昆虫和虱子的侵害,但这儿已经好久没有野牛了。米勒解释说,周围没有牛粪块,坑四周的草绿茵茵的,没有被吃过。
有一次他们看到一具野牛的尸体。尸体在浓密的绿草丛中硬挺挺地躺着,肚皮膨胀,一股腐肉的恶臭四散开来。两只一直在那儿撕扯腐肉的秃鹫看到他们走近了,便缓慢笨拙地朝空中飞去,在野牛的尸体上方盘旋。米勒和安德鲁斯驱马走到发臭的尸体旁,下了马。这具静止不动、不堪入目的尸体上的毛是暗棕色的,有的地方变得毛糙,成了黑色。安德鲁斯想走近点,但恶臭让他望而却步。他的胃一阵痉挛,于是后退几步,绕着尸体走到上风处,好让风把臭味从自己身边吹走。
米勒朝他笑了笑。“太难闻了,是吗?”他一边笑着,一边从安德鲁斯身旁走过,在野牛尸体旁蹲下,仔细查看着。“只是一头小牛,”他说道,“不管是谁射杀的,都没有打中要害。很可能,这头野牛血流尽了才死的,也可能是被大队牛群遗弃的。”他用脚踢了踢野牛僵直的小腿,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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