峭寒的风吹得她瑟瑟缩起了肩膀,和龄从没有踏进过监狱,她只知道诏狱是犯了错的官员才进的高级监狱,里头折磨人的器具五花八门,能叫人生不如死———
她不敢想象泊熹身上任何一处流血的画面,只要一想浑身就抑制不住想要颤抖,而那股思念担忧的狂潮却一*打来。
和龄咽了咽喉咙,极力控制着濒临崩溃的思绪,忍不住询问道:“哥哥,他…有没有提起过我?”尾音都发颤了。
盼朝脚下微顿,面色不自然道:“他而今昏迷不醒,怎会想到你?便是之前清醒的时候,也从不曾问起你,”他好像要斩断她最后的念想,“你道权泊熹是真的喜欢你么,他不过是为了复仇一直在利用你,想博得你的好感,阿淳现今儿差点对他死心塌地,他可不就达到目的了。”
他摸摸她的脑袋,“他不爱你。或者曾动过心,你想现在知道你告发了他,他还会喜欢你么?”
“他不会了。”和龄静静地道,话毕低头沉默地看着自己的鞋面。
纵然早就做好了准备,可是她心里想是一回事,被这么直白地说到点子上却是另一回事,但是幸好,她从心底里庆幸他还活着。这一回是她害了他,她一定会救他出去。
泊熹,你再耐心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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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几日,和龄就让全宫的人相信了她如今对权泊熹一点想法都没了。
皇帝更是亲自来看过女儿几次,见她虽然沉寂寂的恍如一潭死水,但到底不曾如他想象中的大哭大闹,他便有些觉着是自己前番看走了眼,还道他们情比金坚,原来也不过如此,小儿女的情肠罢了,今日你明日他,不值一提。
只是可惜了两个女儿的婚事,权泊熹的事实在叫他措手不及,他关了进去,原先给他和仪嘉的赐婚便相应做不得数了,连预备给他和淳则的赐婚旨意都可省却,真真世事难料。
和龄要见泊熹的话,第一步就是离开宫廷。那天她回去琢磨了一整个晚上,后来终于有了主意。
她以宫中无聊为由要跟着住到自己亲哥哥宁王的府邸里去,皇上当时和宁王对了眼色,对视之下都觉得可行。没准儿淳则表面上瞧不出端倪,实则心里难受呢,放她出去松快松快也好,反正是在宁王府上,又不是别处,没什么可不放心的,便做主同意了。
宁王府同皇宫相比自然又有不同,首先,她想出去就方便的多,终于不再是笼子里关着的金丝鸟了。
和龄知道出入诏狱需要腰牌等信物,再不然就是看脸判断身份,她的脸用不上,但是哥哥此次负责泊熹的案子,他身边定是有腰牌的!
想到了这个接下来就简单多了,她为了抓紧时间便不敢耽搁,到得宁王府的第二日便在午后无人的时候潜入了盼朝哥哥的书房里,据她所知一般性重要的物件儿都是存放在书房里的。
和龄从书柜开始翻起,提心吊胆的,还不敢发出多大声响怕引来府里下人,一路翻到了多宝格,又去开书桌的抽屉,一层一层又一层,她几乎绝望了,就在快要放弃的时候,忽然在最底层的抽屉里找着了一只黑楠木的小匣子。
看大小,她猜测里头就是腰牌了,欣喜之余忙去开匣子,但是脸色在看到匣子上的锁时瞬间变了。溜门撬锁向来不是她的强项。
门口传来“咔嗒”一声,和龄悚然,还没来得及躲,一个万万没想到的人却进入眼帘。
“念…绣?”
“和龄?!哎哟,瞧我这嘴,你现在是帝姬了。”念绣显然十分惊讶会在这个时辰这个地点碰上和龄,“您这是在做什么?”
和龄起初还有些慌乱,片刻后就放松了神态,“哥哥今晨出门前嘱咐我取这只匣子里的物事,可他糊涂了,竟忘记将钥匙交付与我,我这会儿正烦着呢。”
“钥匙啊———”念绣话尾里拖着长长的音调,笑微微道:“原是这样,您别急,我这儿正巧有钥匙。”
念绣说着就走过去要帮她打开,和龄闪了她一眼,惑道:“我竟不知,哥哥连这样机密的物件儿都肯告诉你了么?”
她施施然将耳鬓的发丝勾到耳廓后,“你知道,我和他的关系同以往早便不同了… ;…”暧昧之意显露无遗,和龄砸了砸唇,准许她拿出钥匙开了匣子。
有点古怪的是,她似乎同她一样害怕,不时往外头看,好像生怕哥哥突然回来似的。
不过眼下情形容不得和龄细寻思,她把匣子关起来放回最底层的抽屉里,连匣子倾斜的角度也没变,就像从没人动过她一般。
跟着,便走出了书房,压根儿不去管念绣。
回房换了身文士常穿的直裰,青灰的颜色,似极了头顶的天空。安侬帮她绾头发戴发冠的时候手都在抖,帝姬什么想头再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和龄对着铜镜照了照,昏黄的镜面里映出一张巴掌大的人面———几日里只是吃了几口粥汤,如今瘦得可怜巴巴的,宽大的直裰罩在身上更显出她的纤纤和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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