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是凌晨一点,夜美极了,静极了,也宽广极了,月亮像一盏孤灯悬在天边。
不细看,你不会发现那个年轻舞者的狂喜。
那个年轻舞者就是我。我在那块空地上,一遍一遍不停歇地重复相同舞步,我腾空,展臂,跳跃,拼命够取滑过指间的风。
清晨五点多钟,第一道阳光照上瓦楞,我精疲力尽回到家里,依然满心的不真实感。也不知怎么,刚踏进家门,小腿就抽筋了——我一个趔趄跌在地上,立马滚作一团,捂着腿在那儿龇牙咧嘴。
但抽筋的痛感让我从风中又回到现实里,好像脚底一下踩实了,不飘了。
替自己拉了拉筋,又爬起来,单脚跳了几步,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洗了一把脸。
虽然一宿疯舞未睡,但清晨的太阳沾我一身,镜子里的年轻人看着仍然金光闪闪的。
嘴在笑,眼在笑,连光头都在笑。
我转身回到厅里,我爸还没醒,我把他从沙发床上摇醒,跟他说,爸,我又能跳舞了。
我爸迷迷糊糊中推我一把,翻身过去,继续鼾声如雷响。
坐在地上想了老长时间,决定给老娘皮拨个电话。
前文我就说过,老娘皮活得与世隔绝,她家没有固话,她的手机还是我买了以后,再由范小离谎称是自己买的,代为转交的。
这么多年过去,她一直也没换过。
那时候老娘皮在一家私营机构教学生跳舞,机构因为别的舞蹈老师承接商演而临时决定停课,通知了所有来学舞的学生,却唯独没有通知授舞的老娘皮。也不是不通知,而是没有联系方式,压根没法通知。后来范小离告诉我,她记错了时间,还以为自己错过了舞蹈课,她赶去舞蹈教室时已经迟了两个多小时。
范小离说自己打开门时傻了眼。空荡荡的教室里只有老娘皮一个人。她一动不动坐在那里,双手交叠搁在膝上,背脊挺拔,面色平静,就像一尊优美的石膏像。
那尊雕像看见她唯一的学生后突然有了生气,老娘皮以舞者的姿态站起来,对范小离说,来,咱们开始。
我不知道此刻的老娘皮愿不愿意听我说话,我反复拨打她的号码,忐忑而耐心地等着她的声音。
待通话的铃音响了良久,终于在接起的瞬间又被掐断了。
我在电话这头泣不成声。
我喊她,老师。
老师,我又能跳舞了。
此后几天,我每天都最早去排练室,先完成打扫,然后开始练舞。每天也都是最晚一个离开排练室回家的人。我把与《遣唐》无关的一切都抛在脑后,只剩献给舞蹈的一腔血热,一瓣心香。
反正一句话,就算九天玄女跟我争,这角色我也当仁不让。
一位比黎翘年长许多的影坛大腕儿忽然被爆出轨,大腕儿素有模范丈夫的美名,于是旱天惊雷,媒体转移了注意力,所谓的倒黎运动也逐渐平息。
那天我照旧最早抵达排练室,Skylar第二个到,见别的演员都没出现,便拽着我的胳膊,要跟我八卦。
你知道吗,Lee决定亲自执导《遣唐》,他在最短时间重建剧组班底,连那支难到死的《太平》都找到了来救场的演员。
是吗?我努力压抑忍不住就要上扬的嘴角,故作不知地问,谁啊?
小和尚,你别装嘿,你不可能不知道。
真不知道。嘴角咧到耳朵根,我已经打算坦白了。
“若星、九九比我知道的还早,你跟Lee走得那么近,难道是最后一个知道的?”Skylar露出一脸不解,接着又露出一脸崇敬与憧憬,“你应该也听过她的名字,杨滟,人家可是青舞赛的冠军呢。”
十八、光头不见光头
后来又听Skylar说,杨滟到排练室来过一回。
Skylar说杨滟比原来那个女演员美出百倍,气质涵养也好出百倍,说她不笑时像个捧心西子,一笑又极热闹好看——这话很有说服力,因为Skylar本身也是个漂亮妞,而且从不自认人下。
当时我不在排练室,无法亲证杨滟是否真如传说般颠倒众生,但我承认这番话让我极不痛快,黎翘不在国内,吉良没跟着一起,我等不及黎翘亲口向我证实,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去向吉良求证。
吉良注视我良久,轻轻叹息说,是。他跟兄长似的安慰我并劝诫我安于本分,因为梦想是很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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