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川置若罔闻。她拿新的彩笔把卡通小人的头发画完,空气刘海,深棕色长直发,末尾带一点卷。然后抬起头,把笔还给站在身边的幸村:“差不多得了。”
他含笑接过,仿佛没听懂似的:“怎么这么说?”
后面排队的人等得着急,早川心一横,拉过幸村的胳膊,把他拽到记入所后面。途中撞见柚木,来不及解释,只能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幸村任她折腾。两人在树林边站定,早川皱着眉头打量他:“扮成幸村被他发现的话,应该会比较棘手吧?”
眼前之人不说话,一双眼睛笑盈盈地望着她。早川顶着那道目光翻了个白眼:“我现在就可以拍照存档,作为日后向幸村打小报告的证据。如果不想在训练的时候被灭五感的话,你最好尽快做出决定。”
仁王定定地看她几眼,终于puri一声摘下了假发。早川双手环胸站在一边,等他把作案工具收拾妥当,忍不住冷哼了一声:“真是有够无聊的。”
“从哪里看出来的?”他把假发套塞进背包里,“采访一下,毕竟之前还没被人识破过。”
早川不答。往过来的小路望了一眼,假装是在替他放风:“你是第一次扮成幸村吧?太不熟练了,简直破绽百出。”
他微微眯起眼睛,背包甩到肩膀:“这样吗?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把我拉到这边,毕竟照你说的,这么蹩脚的演技,如果被队友撞见就麻烦了。”
早川脚尖扫开枯草,在地上画圈,大言不惭地说,是啊,就当欠我个人情。
她和仁王一同走出小树林,把写好的绘马挂到绘马架上。他问她许了什么愿,她说愿望讲出来就不灵了。“怎么会?”低处早已挂满,高处还有空位,仁王拿过她的挂到高处,很绅士地不看内容,只把有小人的那面对着自己。
他指了指绘马架边上的狐狸石雕:“这可是稻荷神社,你的愿望,狐仙都会帮忙实现的。就算他不帮——”
“就算他不帮,也轮不到你。假扮幸村都会露馅的家伙。”
之前买御守的时候,她把幸村在教室门口说的话全都告诉了柚木,想来仁王在身后听了大概,学会一句“缘分到了”,便拿来戏弄她。早川始终没问他为什么要扮成幸村,如果自己不识破的话,他又打算做些什么。
其实他演技很好,几乎可以乱真。她说不清自己是怎么识破的,说不清是他不够像幸村,还是终归留了几分自己的气息。
而她也不知道,那句有点甜腻过头的台词,说的究竟是幸村,还是他自己。他说他是从柳生那里得知了柚木的行程,于是才决定在这里偶遇。这句话的主语,不管换成谁,都没有问题。
昨天晚上跨年,她和父母一起在客厅看红白歌会。十一点四十五分,节目告一段落,nhk开始例行播放《辞旧迎新》。她们家没有守岁的习惯,吃过荞麦面之后,照理说困了就能睡觉。她从沙发垫子下面摸出手机上了楼,女主角手册异常亢奋,强烈要求她在“这一年一度的特殊时刻”,给攻略对象幸村精市打去祝福电话。
早川拗不过它,心中还在犹豫,脚步已经走上了阳台。天空是浅紫色的,云雾缭绕,没有星,也没有月亮。母亲早就把阳台上晾着的衣服收了起来,于是她一抬头,无遮无拦地,看见了仁王雅治。
这个点,他在这里干什么?放着家里暖气不享受,到阳台上来吹西北风?刚才新垣结衣还出场了,所有男生的梦中女神,难道他不喜欢?
早川一时失语。东京回来之后,她面对仁王,总是理直气壮间带着点慌乱愧疚,情急之下,竟也没和他打招呼。
反倒是仁王先开的口。他似乎已经在那儿等了很久,说话的时候,起首几个音带着受了风的沙哑。
“新年快乐。”他说完这句话便进去了,对她接下来做什么,既不感兴趣,也不打算多问。
早川愣在原地,好久才摸出手机拨通幸村的电话。冰凉的屏幕贴着脸颊,让她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电话通了,那边幸村问:“早川现在在做什么?”
她轻声说:“在祝你新年快乐。”
“这样啊,”他的背景音微微有些嘈杂,隐约可以听到一个小女孩推开门大声说哥哥新年好,他大概是拿开手机和对方说了什么,好半天才重新接起,“也祝你新年快乐。”
在他搁下电话里空白中,整个儿占据她双眼两耳的,是仁王雅治。他站在对面阳台上,脚底是神奈川,头顶是空旷的浅紫色的天空,像樟木箱子里翻出来的蒙着灰的法兰绒。眼前一无所有,只剩天空、仁王和神奈川,他的位置介于天地之间。他走进房门,天地便像食盒里装着的洋果子,被人轻轻咬下一块。
后来她挂了幸村电话,给柚木前田等人发去新年祝福。消息送进送去,把仁王的对话框挤到底下。她不是没有想过,要不要回他一句新年快乐。几个字打出来又删掉,删掉又打出来,最后索性把手机一关,蒙头睡觉,却不料今天又在神社门口遇到了他。
果然是意速无船渡,波深必误身,盼望的人迟迟不来,避之不及的倒是等在路上。早川跟着仁王顺人流走出绘马所,在神社外面的商店街集市和众人汇合。幸村和真田从附近小摊上买了苹果糖,分给网球部成员、她和柚木。
“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就擅自买了。”他把木棒递到早川手中,“赤也说这一家的味道很特别,是他每年初诣的保留节目。”
“我看赤也的保留节目很多,”丸井在边上打岔,“还有捞金鱼、套圈和射击。他说如果没有破纪录,副部长可以随便惩罚他。”
切原突遭点名,险些被苹果噎住:“我哪有——”
幸村说过年第一天不可以动手。“不如这样,也不用破纪录,每个项目派一人出来和赤也pk,赤也要是输了,开学之后请我们喝饮料。”
“要是我赢了呢?”
“那是应该的。”他目光中充满怜爱,“你毕竟是我们立海的王牌。”
早川袖手旁观,看他把小孩骗得团团转。一时间又想起那天晚上在教室,他坐在她对面,眼神诚挚地看着她。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幸村。
他问她,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告诉自己所谓的“别人”究竟是谁。想来是觉得兜圈子意思不大,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捅破窗户纸更加实在。
然而她偏不走他铺好的台阶。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反倒从毫无关系的地方说起:“小时候学校里布置作文,题目是长大后想做什么。我认认真真写了好几页,交上去之后,老师只给了我很低的分数。”
她问:“幸村猜猜看我写的是什么?”
他说,这我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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