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他记得我。”
他怕他的孩子记得他这个父亲。
这个注定不会陪伴着自己长大的父亲。
这个将死的父亲。
说这话时她并没有从他身上感觉到一丝悲伤或遗憾,只有不经意流露的自责将他那份掩盖得还算完美的平静毁于一旦。
他有遥想过的。
遥想他死后,她拿着那些钱产也能一个人带着孩子过得很好。倘若……
倘若她再寻到了值得的人,能将他的孩子视如己出,那么这个孩子并没有必要去记得那个无能陪伴着他们母子的生父。
他根本不需要后人的祭拜与惦念。
他只希望,她好好的。
一生顺遂,平平安安。
小满一开始并不知道,在她离开临崖台时,江誉清没日没夜的埋头写着什么。
她以为他是闲暇无趣,打发时间罢了。
后来她见到那一册册他一笔一画亲自书写装订好的书籍。
那是他为他未出世的孩子,汇录的他平生所学。
文学,政学,商学,理学。
推名籍,介名录,再将自己的所解一一阐述。
他总是摇着头说自己失职,给不了她和孩子什么。
可他明明给了很多。
他却说“远远不够。”
这日清晨。
山间鸟语清脆,初阳还未崭露头角。
今日小满又将借口下山几日处理政务。
他应是一夜未合眼。将她哄入睡后轻悄着为她收拾好了行囊。
她身子重,他始终牵挂不安。
他从来都只是将她送到院门,而后静静的站在那许久,久到不管她何时回头,他都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今日如常,张三妹已背着小满的行囊走出了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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