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当然无人敢随便与我动手。而且这些年我让教众在外大加渲染我的武功,号称东方不败,多少也有扯虎皮装大旗,自己添自己威风的。”令狐冲见她与自己并肩而坐,心中只觉十分快乐,因笑道:“原来你这个天下第一是吹牛的。”却也不由暗暗佩服她的心智,以她一个弱女子要统御整个rì月神教,若不立威在先,只怕是很难办到的。
东方道:“那也不见得,你打得过我吗?”令狐冲道:“自然打不过。”东方道:“不过你现在呼吸匀和,深藏不露,内伤应该全好了吧。灵鹫寺老和尚倒也说话算数,不枉我听那些秃驴念了一个多月的经。”令狐冲心想,她困在灵鹫寺中,并不知我未习易筋经,便道:“其实灵鹫寺并未传我易筋经,救我的是,糟糕!我可有件事情大大的对不住你了。”
东方听他说得惊慌,奇道:“什么?”令狐冲道:“前些rì子我把你的死对头任我行救出来了。”东方也是一惊。
当下令狐冲便将那rì在灵鹫寺中醒来之后经过细细讲了,讲到方证骗令狐冲,东方已离开灵鹫寺,东方恨道:“这个秃驴竟然不守信用,还打诳语,有一天我叫他灵鹫寺片瓦不留!”令狐冲对方证颇有感戴之心,怕她当真找灵鹫寺麻烦,便道:“其实我入灵鹫寺时奄奄一息,出来时行走如常,虽然内伤未愈,但也不能说灵鹫寺没有微功。”东方略点头。令狐冲又讲道和任盈盈在梅庄比剑,胜了四个庄主。东方笑道:“一剑胜四友,你可威风得很啊。其他人不必提,那黄钟公我知道一些,瑶琴剑也算是颇有造诣了。”令狐冲道:“又不比内力,论剑法,当独孤九剑胜了。”东方笑而不语。
讲到任盈盈将任我行救出。东方道:“我知她对我一直有不臣之心,所以一直不准她下黑木崖,只是最近我不在黑木崖上,让她得了空子。”令狐冲道:“你不在黑木崖上也是为我,救人的也是我,总之我这次大大的对你不住。”东方笑道:“你也不知救的任我行,所以也不算大大的对我不住,算小小的对我不住罢。”
令狐冲又讲到自己被困在地牢里学了任我行的吸心**,散去全身内力。东方道:“原来是这样,我早该想到的。散功之法正对你内伤。若我早一点想到,就不必费劲去求灵鹫寺救你了。”令狐冲道:“其实也不然。”又将后面出牢后重遇任我行的经过说了,讲到江南四友自尽,令狐冲不由神伤,道:“其实他们的死实是我所累。”东方道:“这几个人玩物丧志,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再说是任我行逼死的他们,并不关你的事。”令狐冲想,若不是任我行逼死了他们,多半你也要将他们处死的。但又想她毕竟是一教之主,有些事情也是不得已。这个可待rì后慢慢再说。便接着讲到任我行告诉他吸星**的致命之处。东方听罢沉吟不语,半晌,伸出手去,轻轻抚着令狐冲的玉枕穴。
令狐冲只觉一缕极细的内力在自己丹田气海中游走一遍。东方收回手,令狐冲见她眉头深锁不语,似乎极为担忧,因笑道:“也没什么,我现在并无大碍,大不了以后不吸人内力,想来不大会发作,说不定等到七老八十了才发作。那时活也活的够了,也无所谓了。”东方眉头稍展,笑道:“不要胡说八道,这吸星**有极邪门之处,你学的又只是口诀,并不是你想不吸就不吸的。”
这时两人早将蛙肉吃了。令狐冲嘴里讲着故事,眼里却对蛙肉加意照料,是以烤的外焦里嫩,虽没有作料调味,却是十分香嫩。两人这一rì几番变故,此时才算尘埃落定,柴火烘着,一身温暖。令狐冲见东方神sè间蒙着隐忧,想一波略平,一波又起,但不论如何自己总望她快乐。火光照着她的侧脸,有种跳跃柔和的妩媚,一缕头发飘着,忍不住想伸出手去帮她掠好。又见东方一手托着下巴,看着火光,眉头紧锁,想是在苦思吸星**的窍门。令狐冲心中感动,往那火堆中添过几枝柴火,向她柔声道:“生死由命,你不必太过劳神。若不是你几次相救,世上早没有我令狐冲这号人物了。我现在活的,都是赚的。”听见令狐冲这么说,东方回过神来,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道:“我既救了你,你就要好好活下去,再不要说轻生的话。这吸星**之毒,一定有法可解,我一定要想出来,我要我们俩都好好活下去。”
令狐冲只觉十分感动,这一辈子,从未有人这般看重自己,跟自己说这样的话,倘若真能和她永远在一起,当真是这世上最快乐的事。便伸出手去,握住东方的手。这一刻两人沉默无言,却仿佛又约定了许多。
隔了半晌,东方忽然坐起身来,微笑道:“我想这吸星**并非无法可解。”令狐冲道:“你想到办法了?”东方道:“办法还没有,但思路总算有了。”见令狐冲笑吟吟望着她,便道:“你傻拉,刚才还说生死有命,无所谓了,现在听说有救便这般开心?”令狐冲道:“我只是想你果真是东方不败,什么事情到你手里好像都可以解救。”东方微笑道:“我只是想到了可能xìng,并没有十分的把握。令狐冲,你只知道我叫东方不败,可知道我师傅是谁?你一定不知道。”
令狐冲笑道:“不败的师傅恐怕只有求败了,我倒是知道有位大侠叫独孤求败,难不成便是你师傅?”东方笑道:“独孤求败是几百年前的前辈高人,他武功再高从不能长生不死。怎能是我师傅?但你也说对了部分,其实独孤求败与我师傅原有很深的渊源。我师傅是一位不世出的武学奇才,他这一生只有一个半徒弟,一个是我,还有半个却是任我行。其实任我行从未拜入过我师傅门下,所以他对外只说自己是自学成才,但若没有我师傅,他多半只能是个二流高手。我十岁那年遇见我师傅,当时山贼作乱,我父母仓促间只带了我弟弟逃走,扔下我和妹妹,便是仪琳,那时仪琳只有两岁。后来我和仪琳又失散了,被山贼追到一个湖边。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但便在这时,一个人救了我,一瞬间七八个山贼全死了。”
令狐冲道:“这个人便是你师傅了,他是使暗器的高手么?”东方道:“恩,也算吧,可以说是暗器。只是这暗器很特别,我师傅使的是一根针。”令狐冲道:“一根针吗?”心想:“一根针怎么同时杀七八个山贼?还有,定逸师太是死于针法,难不成与东方的师傅有关?”
东方续道:“你一定以为发暗器杀同时七八个人,那一定是七八根针。其实我师傅使的只有一根针。因为极快,便如同时发七八针一般。”令狐冲想,这与独孤九剑的破器式是一个道理。只是他使的是一根针,不比一般长剑,不知该如何运使。东方道:“我师傅救了我,却觉得我是一个像他一样的习武奇才,问我愿不愿意拜他为师。我当时无处可去,只得拜了师,跟他上了黑木崖。师傅又说我是女子,行动多有不便,令我女扮男装。我想扮就扮,爹娘以为女子无用,我偏要有一天强过天下所有男子。那时rì月神教的教主已是任我行,我师傅只是住在黑木崖上,但在教中地位极其尊荣。任我行对我师傅也礼敬有加。”东方言及于此,大概想起往rì恩师在侧的情形,神sè间一股温柔之情,又向令狐冲道:“你是华山派,另外还有五岳剑派,昆仑、青城、崆峒、峨眉其他许多派,天下学武之人都有门派出身,你可知我师傅是什么门派?”令狐冲摇头道:“不知,像你师傅这样的绝顶高手,大可以开山立派了,创什么门派便是什么门派。”
东方笑道:“你就爱胡说。我再问你,在你们中原武林心目中,天下武学之都是哪里?”令狐冲道:“便是我们现在的金顶山灵鹫寺了。”东方笑道:“不错,世人都道天下武学出灵鹫。却不知灵鹫寺的武学源自古印度,自西域传入。”令狐冲道:“这一节我却是知道的。”东方略颔首,却站起身来,负手道:“那难道我们总自称中华泱泱大国,武学上却要遵西为圣吗?”令狐冲道,这个我却不解了。只是这世上最厉害的武功只怕是易筋经了,中原武学确无出其右者。”东方道:“那么你的独孤九剑呢?”令狐冲道:“这一节我在思过崖上便想通了,使武功的人不同,威力也不同,怎么相比呢?”东方摇头道:“也并不尽然。这个且先不说。西方有易筋经,那么中原武林便没有吗?”
令狐冲沉思一时,却想不到有和易筋经相当武功了。东方道:“辟邪剑谱你也想不到吗?”令狐冲道:“我原是想到的,只是我所见的辟邪剑法实在太过平庸,难道辟邪剑法真有传说中的那般厉害?”东方道:“辟邪剑法厉害的其实并不是剑法,而是内功。”
令狐冲略一思索,道:“对了,不论剑法如何平庸,倘若使剑的人内功绝顶,随随便便一招也叫人难以招架,咦,这不是我华山气宗的要义?”东方笑道:“算你反应快,这话你却是大大的说对了。你们华山气宗与辟邪剑法本是一家,都是源自一本叫作《葵花宝典》的书。”
当下东方将《葵花宝典》及华山剑气之争,僧人红叶的故事讲给令狐冲听了。令狐冲才知华山派讳莫如深的剑气宗之争真相。东方道:“这其中的许多经过,只怕你那个伪君子师傅也是不知道的。”
令狐冲想:“师傅一生规行矩步,却不知立志秉持的气宗之道只是源于半部秘籍,他rì该不该将这真相告诉他呢?他在灵鹫寺比武暗算我,根本不似他平rì常所教的侠义之道。任我行、东方都道我师傅是伪君子,难道我师傅真的是伪君子么?不,我想他只是太过迂腐罢。”
当下也不说什么,只道:“那如你所言,这部《葵花宝典》当真厉害,能与易筋经相提并论么?”东方摇头道:“你没有仔细听我刚才的故事,当年任我行曾将这部《葵花宝典》予我师傅参详,我师傅看后,道此书若流传于世,必定贻害无穷,令他封存。我师傅去后,任我行知我好武成痴,又将此书启封赠予我。他既不知我是女儿身,也不知我师傅早将书中道理讲予我听。只道以我好武成痴的xìng子,一定会修炼书中武功。我便将计就计收下了宝典。令狐冲若你觉得这本书可与易筋经并驾齐驱,我等哪天便将此书赠予你,你去练那书中武功,怎么样?”
令狐冲见她一副古灵jīng怪的神情,知她一定不怀好意,便道:“你都说贻害无穷了,你忍心贻害我么?到底这书中有什么毒害呢?”东方面上微红,道:“我偏不告诉你!”令狐冲奇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东方踱了几步,似是犹豫要不要告诉令狐冲,方道:“你只需要知道《葵花宝典》也不及易筋经就行了,因为它根本就是本害人的书!”令狐冲想,不知这葵花宝典到底有什么秘密,不过他向来不喜打破砂锅问到底。东方不说,必有缘故,不说便不说吧。便道:“不错。当年我们华山气宗剑宗之争,死了无数同门弟子,现在福建林家也因此遭灭门之祸,确实害人匪浅。”这般说着,心中不由对那《葵花宝典》十分厌恶。
东方颔首道:“但是葵花宝典也并不是全无可取之处,说到底书中的武学还是极为jīng妙的。而它的源头,便足超越易筋经了。”令狐冲坐在石块上,看着东方,只觉自己将闻上乘武学堂奥,不由屏息凝神,只听东方续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这两句你可知出处?”令狐冲听在耳中,忍不住“哈哈”一声笑了。东方以一句正经道理开篇,预备给令狐冲讲解一番武功道理,不防他竟尔发笑,不由愠道:“你笑什么?”令狐冲将那火堆拨了拨,把拨火棍也仍在火中,起身来道:“我当什么武学秘籍呢,我少年时在华山上,师傅师娘请个教书先生来,常念的便是这句。”东方本以为他另有见解,听他这么说,才知底细,失笑道:“难得令狐大侠竟然学过。”
令狐冲道:“喝酒舞剑我令狐冲是最喜欢的,舞文弄墨就不大在行了,不过这两句恰好知道,语出那什么老子的《道德经》!”东方道:“不错,那你可知其中意思?”令狐冲不由挠头,道:“当时年纪幼小,光顾着想怎么赶走那先生了,什么意思却不知道。”
东方笑道:“昔人买椟还珠讲的便是你了。”负手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意思是,这个世界的运行的道理、规律,能够讲出来的都是一般的,真正的道是无法捉摸的。你明白吗?”见令狐冲看着自己似懂非懂。东方道:“你独孤九剑的要诀是什么?”令狐冲道:“应是无招胜有招。”东方道:“这便是了。”
令狐冲恍悟道:“原来如此!这句话的意思不就是,只要是有迹可循的招式都是寻常可破的招式吗?”东方道:“总算明白了。”令狐冲嘻嘻一笑,问道:“莫非独孤九剑也是出于这本《道德经》?”东方道:“不错。”令狐冲道:“那岂不是天下武功最厉害的是那些教书先生?”东方摇头道:“蠢材,学武功会背书就行吗?”令狐冲被她骂了一句,不由气结,但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乃道:“自然不是。”
东方听他承认,似乎颇为满意,她这般给令狐冲讲武学,令狐冲只有听讲的份,不觉也有几分得意。又觉得奇怪,怎么自己要把这么多的武学奥秘告诉他?自己便这么相信他吗?可看着令狐冲在眼前,便忍不住想跟他说话,无话不说。便又续道:“这本《道德经》与另外一本庄子《南华经》记载了古代两位圣人对整个宇宙、生命、人世的看法,博大jīng深,从中更发轫出了中土许多jīng妙武学。到了北宋时,有一个门派叫做逍遥派,更是搜罗了天下武学典籍,修炼出许多绝世神功。其中有一种武功叫作北冥神功的,典出便是《南华经》。任我行自恃无敌于天下的吸星**便是缘自北冥神功。”
令狐冲听到这吸星**与北冥神功,不由也jīng神一振。听见东方接着道:“他不过是从我师傅那里得了些北冥神功的残片,自己再加以发挥。不过任我行也确是才智过人,真的叫他创出了吸星**。只是他这人凶狠霸道,占有yù强,所以他创出来的吸星**是专门吸取别人内力的yīn损功夫,与北冥神功不可同rì而语,最终也作法自毙,身受其害。只是不想他却也连累了你。”
东方看了令狐冲一眼,难掩担忧,道:“所以,令狐冲,解救你的方法也需向北冥神功中去想。只是这北冥神功如今早已失传了。”
令狐冲道:“你师父也没有吗?”东方摇头道:“没有的。自逍遥派后世上还有许多神功,譬如南宋时《九yīn真经》以及后来的《九阳神功》,都是绝顶的武功,与逍遥派的神功也是同源。但由于后来几番战乱,官府又限武,这些武功便都失传了。”令狐冲道:“好可惜,所以这些武功便是能与易筋经相抗了?”东方摇头不语,令狐冲道:“不能吗?”东方笑道,其实一开始我们的说法是不对的,就像你说的,武功是死的,人是活的,这是不能比较的。能与易筋经相抗的,并不是某一种武学,而是其中的武学要义。易筋经源自印度,印度古人也是极具智慧的,他们对宇宙、生命、人世有另一种认识,从中创造出了易筋经这样的武学。从源头上来说,东西方的认识有所不同,但应是各擅胜场,不分伯仲的,而且更重要的是,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 www.baqu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