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珏登基第三年,隆冬大雪。
大乾皇宫颂阳殿,灯火昏暗,熏然的暖意裹挟着清而柔的安神香气,扑透垂散的幕帘,一缕一缕缱绻溢出里间。
侍立在幕帘边的小德子脑袋不知不觉往后一仰,一声闷响,声音不大,但却如雷似的立时把小德子给吓得一哆嗦,赶紧晃了晃脑袋,抹了两把脸,醒醒神,专心致志盯着自己被外间烛火拉得瘦长的影子。
突然,帘内传来一声极轻的闷哼声,随即一个低沉微哑的男声带着诱哄,轻声低语:“就放一夜,明早我便给你拿出来。”
小德子木呆呆立着,四年来完全练就了一身该瞎就瞎该聋就聋的本事,试图把耳朵朝门外狂卷的风雪声中引去。
然而天不遂人愿,一个清冷里意外掺进了些腻人鼻音的男声紧接着响起,声音还更大了些:“萧乾!你……你拿出去……我睡不着……”
小德子用手捂住烫得堪比煮鸡蛋的脸,认命地缩到了门边,把耳朵贴到了门上。
里间,宽大的金缕屏风后,床头的矮几上点了盏巴掌大小的琉璃宫灯,两人的发丝融成一滩浓墨,萧乾搂着方明珏,一手强压着腰,一手在被子里不知捣鼓什么,耐心地哄着:“我那东西在里面,你都睡得着,这么一小条玉而已……太医说得好好温养着,不然老了难受……”
方明珏耳根脖颈红成一片,但推拒的动作顿了顿,改成搭在萧乾腰间。
“你竟还去问了太医……”
萧乾挑眉笑道:“我说是给自己用的,世人都道,镇国王夜夜侍寝,恩宠正隆,日上三竿都爬不起来。”
“哪本话本?”
方明珏笑了声,翻身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萧乾伸手将滑下去的被子拉好,掖了掖被角,回忆道:“墨香斋新出的,《三千宠爱在一身》,茶楼酒馆的说书的都在讲。”
主人公之一方明珏表示了一下对名字的赞叹和对内容的批判:“名副其实,表里不一。”
萧乾摸着掌下光滑的肌肤,应承了句,开始念叨话本里的剧情。方明珏窝在他怀里,起初还应上几声,后来气息慢慢变得绵长,沉沉睡了过去。
萧乾声音渐低,最后轻轻吻了下小皇帝的眼角,闭上了眼。
然而当萧乾再次睁眼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足足有颂阳殿龙床四个那么大的大床上,淡黄色的纱幔从四面垂落下来,随着不知何处吹来的风轻轻拂动着。
袅袅的熏香暧昧迷醉,散落在纱幔之中。
萧乾翻身起来,裆下一阵漏风,低头,却见自己浑身上下竟然只穿了一件薄薄透肉的红纱衣,修长精瘦的身体裹在其中,隐约可见肌肉的轮廓。
默默捡起自己掉在地上的下巴,萧乾怀疑如果这不是小皇帝的奸计,就肯定是自己在做梦。
他下了床,耳朵忽然一动,一阵隐隐的水声传来,像是隔得不远。
萧乾绕到床后,看见一扇堪比照壁的巨大屏风横亘在殿内,其后传来哗啦水声。走过屏风,立时被氤氲水汽蒙了一脸。
待眼前云雾微散,萧乾便见一个足有半个颂阳殿那么大的温泉汤池出现在眼前,四边镶着一颗颗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在昏暗的室内散发着莹莹的光芒,照亮了池内的人。
方明珏一手拎着酒壶,披着身黑纱衣,靠在池边,双腿大开,姿态十分豪放地坐在一块平铺的玉石台上,往嘴里灌了口酒,然后看向池边呆愣的萧乾,眉梢一挑,眼睛微眯,勾唇笑道:“爱妃,还满意你所看到的吗?”
萧乾摸了下脖子,掩饰自己干涩滚动的喉结,对方明珏的话充耳不闻,走过去,直接把人拦腰一抱,托着屁股像抱孩子似的抱紧了,往外走,并极其恶毒地打了个差评:“耳朵都红了,演得半分也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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