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余宴川把一团卫生纸丢进垃圾桶里,拍了拍车窗。
谭栩把邮件关上,转而给谭鸣的工作助理打电话。
“喂,是我,小栩。你让我哥的律师拟个律师函……什么?不能随便拟?”谭栩一边上楼一边说,“告那个极速射击体验馆,就说刻意破坏道具致使游客受伤,受什么伤?就说胳膊骨折了,肋骨也断了……”
余宴川没忍住扭头看了他一眼。
谭栩置若罔闻:“他忙?那这么忙就辞了吧,是龙鼎酒店给他添堵了……”
余宴川没再听下去,推门进屋,自顾自洗了个澡。
今天这一出闹得不太愉快,不过余兴海近期大概不会再来找他了,毕竟废物儿子攀上谭家小少爷这个消息应该够他消化一段时间的。
但圈子里的事总归可以兵来将挡,最让余宴川在意的反而是谭栩的态度。
过于明晃晃的偏袒,这很难不让他多想。
水流从头顶洒下,温热地将他包裹在团团雾气中,余宴川心里空荡荡踩不到底,好像被架在了高空的透明玻璃道上,他不知道前方的路是否还是结实的玻璃,仿佛有半分差池就会踩空坠落,掉进深渊里再也爬不出来。
他猜不透是否在自作多情,和谭栩待在一起的每一刻他都不算踏实。
浴室的置物架上别着一朵塑料纸包的假花,从他住进来的那一天起就放在这里了,但谭栩似乎一直没有发现。
余宴川久久地盯着那朵花。
这是一年前他亲手做的花,那时他还在安城大学读大四,从宣传部部长一职光荣退休,成为了学生会的编外人员。
跨年当天学校要举办跨年晚会,校会号召各个学院的宣传部帮忙一起折花,当作礼物分给来礼堂观看晚会的同学。
花是用卡纸叠的,再用塑料纸做成花枝,很简易的手工,五分钟就能批量生产出不少。
但那时临近期末周,没什么时间给部门委员分配硬性任务,大三部长就找了他来帮忙一起做。
余宴川那时是不考研不找工作的闲散游民,正嫌时间太空,便去跟着一起干活。
他踩着自行车去了约定的教室,一推门和端着水杯走出来的谭栩撞了个满怀。
谭栩和他说不好意思,拿了纸巾来把溅出来的水滴mó,fǎ,xúe,yuàn,制作推荐~擦干净,还向大一新委员介绍了一下他。
举止礼貌得体,看上去仿佛一切负面情绪永远不会出现在他身上,不管何时何地都保持着令人舒适的热情。
余宴川坐到他身边,教他们叠花的是个女孩子,手巧得令人叹为观止,余宴川跟了三遍都没跟上。
每当他把折纸拆开重新叠,谭栩就会叹一口气:“学长,你不是来当卧底的吧?”
被他蹂躏得皱皱巴巴的纸不堪重负,终于再也折不成样子,余宴川把纸丢回桌子上,拿起一旁的塑料纸:“我来做花枝好了。”
教学的女生笑眯眯地演示了一遍花枝的做法,看到谭栩接过余宴川丢在桌子上的卡纸,笑着说:“余哥,你退休以后留下的活儿也是小谭一个人接手呢。”
“辛苦了。”余宴川想了半天没想出来要怎么回答。
这女生和谭栩是一届,跟着他干了一年,听谭栩喊了一整年的“学长”不改口,兴许是觉得他们两个关系不太好,想借着这个机会缓和缓和。
他们在部门工作里看上去确实没什么深交,有时候凑在一起干活也不说话,团建时更是各玩各的。
余宴川那时候觉得没有必要,简单的你情我愿的关系带到生活里对谁都不好。
教室里的暖气很足,他挽起袖子,露出贴着纹身贴的花里胡哨的小臂。
“哎,余哥你去纹身啦!”女生眼尖,第一个问道。
谭栩闻言扭头看了看,又一脸无语地转回去。
“没有,昨天朋友有个比赛,喊我装社会老大给他撑场面。”余宴川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又把袖子褪了下来。
纹身贴都是响哥送的,质量好得不得了,他昨天洗了一晚上没洗掉,谭栩又给他拿酒精擦半天也没擦掉。
洗个胳膊最后洗得两个人都精疲力竭。
一下午的时间叠了一大桶的塑料花,谭栩带着几个大一的委员把花送去了礼堂,距离跨年还有九个小时,学校里已经是热闹非凡。
余宴川留在教室里,用剩下的塑料纸捏了朵花出来。
说来也离谱,他一下午没搞定纸片花,没想到换一种原料材质后一下子就叠成,塑料纸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他把花枝粘好,举在手里转了转。
光洁透明的纸面从侧面看流光溢彩,彩光洒落在他的小臂上,打在那几块洗不掉的纹身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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