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剑却寂然无声。薛简并不借取力量给他。
江世安顿感挫败,他扭头看向道长,磨了磨牙根儿:“你木头一块儿么,就这么束手就擒不成?”
薛简注视着他,目光竟然很是意外。他的眼神渐渐变得温和,甚至有一点儿雀跃的笑意。
江世安没反应过来,便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他猛然回首,忽然见到广虔道人不知何时停在他面前。
老者持着一柄拂尘,用尘尾扫去空中的浮灰。他身上的压迫力尽数消散,面色沉静,道:“知道出头,小简还不算为你白忙一阵。”
江世安脑海中轰然一响。我?在跟我说话?他居然在不主动显形的情况下被别人看到了——
他喉咙拔干,支吾地道:“晚辈江世安,见过观主。”
师爷上下打量了他片刻,忽然又莫名不满地冷哼一声:“你能操控生前的旧物,大约也已经能在人前短暂现身。这才过了多少日子,就凝实到这个地步。”
他全都说中,江世安心里愈发没底,不知道广虔道人为什么不高兴:“呃……托、托薛道长的福。”
师爷眉头紧皱,气得雪白的胡须跟着抖颤,反而更加发怒:“滚一边儿去,我跟我徒孙说话,没有你插嘴的份儿。”
江世安眨了眨眼,走到边儿上去,接地气地就地蹲下,支着下颔看向薛简。
薛简看了他一眼,转而俯首道:“师爷,他什么都不知道的。”
“不知道才是福分呐。”广虔道人深深地慨叹一句,垂眼问他,“我说废去你一身武功时,你连眼睛都不眨,丝毫没有惧怕。看来就算散尽内力,你也不会回头了。”
道长说:“徒孙不孝。”
“别说什么‘不孝’了。天底下为了红尘情缘抛弃前途的有,为了红颜知己家财散尽的也有,却不想你为了一个男人……知己之情,真有舍生忘死的地步?”师爷顿了顿,似乎心知肚明,但还是在面子上不愿意点的太透,他道,“行了,将山下的事跟我说说。”
薛简天性不善言辞,开口将赵怜儿的设计、乃至前往旧陵园与两人交手……再到回太平山的路上铲除土匪等事一一说清。因为他太过言简意赅,有时江世安忍不住补充,却马上被广虔道人瞥了一眼堵回去。
片刻之后,观主听完所有内容,无奈叹道:“你是在我身边养大的,我岂有不疼你的道理。只是我印象中的小简,就算受了世人再多的凌辱挖苦、设计陷害,也总会手下留情,给人一个改过的机会。”
江世安插话道:“有些人不懂什么叫改过,留下只能残害众生,所以非死不可。”
师爷不看他,幽幽道:“残害众生,譬如魔剑?”
江世安低下头看着地上的裂缝。
薛简道:“师爷,他并没有残害众生,只是心中执念太重,血海深仇、自然不肯放过……”
“我看执念太重的是你!”广虔道人吹胡子瞪眼。
薛简话语一顿,逆来顺受,并不还口。
观主道:“你的性情没有以往温厚,为了让你不至于移了心性。再者,视作破戒动杀的惩罚,你接下来不可离开方寸观,不可下山,直到我允准才行。”
这也是为了薛简的性命着想。
这小子强用秘术,不过区区一个多月便功力大退,他连命都不要,要是放他在江湖上继续追查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还不知道能不能囫囵个儿、全须全尾的回来。
从不反抗的薛简先是安静一刹,随后却抬眼道:“请师爷宽恕,我必须前往红衣娘娘教的圣坛一趟。”
“有何缘由?”
江世安有一种不妙的预感,立即向薛简使眼色,让他编一个缘由。道长虽会杀人,却还不会说谎。
“昔日无极门灭门惨案,亦有红衣教的参与。他们那时用了邪派圣香,留下望仙楼的令牌,引导江世安入魔血洗望仙楼。”薛简说,“他虽有罪,却非主谋,亦是其中的受害之人。弟子要前往查清证据,最好能找到证人,才可以将事实昭示天下。”
广虔道人沉默了良久,片刻后,问出来的第一句是:“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弟子用了搜魂。”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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