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声以净土语道:“怎样了?”
年加道:“巴刚达是驼畜的专家,他说这马过度劳累下受暑气所侵,活不成了。”
采柔软弱地坐了下来,伸手搂着马头,将俏脸贴在马颈的鬃毛里。闭上眼睛,轮廓分明的俏丽侧面,今人觉得有种凄然之美。
我们沉默下来。
大黑走了过来,将头钻进采柔怀里。
我背转了身,不忍再看。
那晚我们围坐在篝火前,烧着狼粪和由雨林取来仅余的柴枝,大家均情绪低落。
年加道:“由明天开始的三十天内,是最危险的一段路程,不但因为变幻无常的天气,来无踪去无迹的沙暴,还有是我们会经过沙盗众居的‘漠中湖’绿州附近,我们必需在那里补充食水和休息。”
我道:“你们并不是第一次经过那一处,沙盗若要动你们,不是早动了手吗?”
年加道:“没有人敢直接到漠中湖去,幸好绿州的地底藏着丰富的水源,所以在漠中湖外方回百多里的地方,有无数较少的绿州,我父亲曾在其中一些小绿州打了几口井,就是靠那些井,我们才有可能在中途得到补给,这些井均掩藏得很好,连沙盗也不知道,又或无暇理会。”
年加顿了顿又道:“就是在其中一口水井附近,我们遇上了大元首……”
众人面上均露出惊怵悲痛的神色。
采柔搂着大黑,同缩在一张羊毛皮毡裹,对抗着宿夜的冰寒,轻声道:“沙盗是否真的那样可怕?”
年加道:“沙盗最可怕的地方是像沙漠里的风暴般,每在你最意想不到的时候突然出现,跟着是疯狂的杀戮,抢掠,奸淫,住在沙漠边缘的净土人都被迫迁往内陆去,沙漠之王杜变的名字,能使净土人的婴孩止哭。”
我的心却在想,大元首虽是如魔女所言,半人半机械的怪物,但观其起居饮食,他仍要像人般进食饮水和休息,甚至有性的欲望,所以他未必能贸然穿过这沙漠,否则为何要到水井去寻水。如此看来,他留在大沙漠中这唯一的水源附近养伤的机会仍是相常大,假设事实确是如此,那我们两人间的恩怨便可在进入净土前解决了。
可是我却恐惧事情不是那样。
说到底,年加口中的玛祖祭司在七百年前写下的预言,鬼魂般在我脑海深处作祟,因为若果问题可以在进入净土前解决,那我便可不须进入战事连绵的净土,玛祖祭司的预言亦会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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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倘若真无一物能逃过宿命之手,我便注定了要进入净土,去体验这经历了数千年春暖花开后进入了嫩冬的人间乐土,只有神才能创造出来的美丽邦国。
唯有大元首才能引我进入净土。
所以应该是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在到达净土前杀死大元首。
这个想法,使我痛恨起那预言来。
人是不应该知道命运的存在的,我现在正是那受害者。
尤其是带着“无尽的哀伤”那一句,更使我心神战栗,什么会使我无尽哀伤?
脑海里升起了“采柔丘”,采柔指定了用来埋骨的香冢,心中抹过一道强烈至使我呻吟的恐惧。
采柔道:“大剑师!你的脸色很难看!”
我勉强一笑道:“可能是累了点。”转向年加道:“相信我,沙盗来时我保证他们不会觉得好受。”
年加拚命点头道:“这我绝对同意,有你在,我倒想会一会那群神出鬼没的沙盗,但想起危在旦夕的净土,又不敢节外生枝,让那些坏蛋多走一会运吧!”
这年加已完全拜服在我的剑术下,因为在他心中我就是净土先辈顶言的圣剑骑士。
我恨那预言,恨玛祖为何要泄漏天机。
二十天后,我们在筋疲力尽,缺水缺粮下,抵达了离漠中湖北四十里的第一口水井,在滚滚黄沙里,今人不能置信地有一块方圆达四里的小草原,疏落地长着树木。
到了这里地势开始有起伏,使无物不掩盖的沙粒难以尽情肆虐。
绿州四边是一些沙岩,小甭丘和一座由巨岩堆成耸上着像顶帽子的小山,教人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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