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阵沉默。
男子捋了下短短的黑胡,沉思道:“不像。”
“怎么就不像了?”宋檀面上的拘束扫空,换上自己也道不清的认真。
“他当年可是和咱哥几个说是要找个能干事的媳妇儿,你,嗯,不像,倒像是花钱请来的某家小姐了。”男子如实说,要不怎么朋友三四的都说他老实得蠢呢,当着人媳妇儿的面就提一些不该说的事情。
宋檀的脸色不太好看,全被男子所说的前半句给绊住。
原来赵堰背着她还有这么一出,敢情当初他嫌弃她的细胳膊细腿是真嫌弃。
男子未等来对面的答话,终于隐隐约约后知后觉自己说的话不妥当,不过他并无多少尴尬或是抱歉,反而爽朗一笑,“那些都是不值得提的陈年旧事了,妹子,既然赵堰这小子娶了你,肯定是认了你的,赵堰的秉性,你还不知道?”
宋檀松了些神色,仍是未答话。
她这人有时小气是当真小气。
“嗯。”如此,宋檀才算浅浅地嗯了声算是答话。
“况且妹子长得这般好看的,自是赵堰捡了宝,高兴都来不及。”得了宋檀不咸不淡的嗯声,男子赶紧地拾好话,“瞧着妹子气度比咱们高,以着赵堰的那傻乐劲儿,肯定又是把你捧在手心里养着的吧,只有他伺候你的份,哪儿能多说一句话,这不当做命根子的铺子都给交到你手上了。”
“还行吧。”不得不说,是人总是喜欢听好话,宋檀前半瞬的敷衍跑没,她故作自然地理了理垂在颈后的头发。
眼底终归有点小小的自傲在。
该说不该,“伺候”二字,宋檀再如何娇作,还是得认这两字的。
待男子走后。
宋檀只身回到铺子里,桌案上搁着的茶盏早已不冒热气,清清冷冷。
宋檀托腮坐下,另一只手给自己重新添上一盏热茶。
几月前,她吵着要过云雾后,不止家中总是备有云雾,就连这间小铺子里也有一份。
茶是赵堰买的,水是他烧的,茶盏也是他添-
整整十日,宋檀的荷包铺的生意,十日加起来都敌不过赵堰以前卖猪肉时一日赚的银子。
宋檀委实气馁,在铺子里踱步了许久,深呼一气,提起装有自己绣的荷包还有绣帕的小竹篮打算出去试试运气。
女子多的地方,生意再怎么也要比待在江水巷强。
宋檀欲去水市附近,水市卖女子衣裳服饰的铺子较多,之前赵堰带她去水市买衣裳时她曾好好地逛过一次。
那日,是她与赵堰方成婚一月左右。她嫁过来时所带来的衣裳不多,四五套换来换去的穿了整整一月后,再也受不住,直言与赵堰说是要买衣裙。
她以为以着赵堰的抠搜样儿,怕是要想法子回绝,她连要如何解释的话都提前一晚翻来覆去地打好草稿了,女子爱美,她多要几套衣裙换着穿怎么了,这还不如以前她在京中的一半呢,她已经很降低要求了。不想赵堰直接应下,转身就带着她往水市来,说是淮武郡所卖衣裙要稍微好一点的铺子都在这里了,她可以随便看看试一试,选几套。
她满怀欣喜地跑进去,高兴十分的目光随着扫过一套一套的衣裙,渐渐苦丧冷下来。款式陈旧,颜色过于朴素,绣花少得可怜,件件她都瞧不上。跑了三四间铺子,都是一模一样,隐隐间,她的眼底多了水意,站于枝丫繁茂的树下怎么也不肯走一步了,于其穿这些,那还不如不买。
当时赵堰摊手,认命了地说淮武郡里最好看的衣裳真的都在那儿,他瞧着就是不错的啊。最后还是赵堰跟个哄小孩儿似地说她人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的,就是披个麻袋也比他强,宋檀才僵着一张脸进铺浅浅选了五套,赵堰在后面看得掉下巴。
她微微不喜,她有银子,没想着让赵堰替她付钱,不过赵堰还是宛如一狠心一闭眼地将银子置在台上,说哪儿有她给银子的道理。甚至在归家路上,赵堰抱着衣裙跟在后头,一会儿摸摸这套,一会儿摸摸那套,两指捻捻。她以为他是要说出些不值当的话,怎知他还在意她两个时辰说的衣裳不好看的话,笑着说,这些衣裳都很衬她,好看的。
回想之间,宋檀已行至水市。
宋檀看见那棵眼熟的竹桐,脸上浮起些许烫意,正想快些走过,瞥见树下似是有人在代写书信,那人身前的木桌旁已围堵了好一些人。
出于好奇,宋檀走过去,站于一旁看了会儿。
替人代写书信的人是位年约六十的老者,头发白了大半儿,他握笔的姿态很是端正,不急不躁,细细地听着坐于对面的人讲话,偶尔会侧头与另外问话的人说上几句话。
代写书信的人本差不多就是郡内得知消息最为广泛的人,尤其是对于外地的一些事情,有时他们比郡守府里的人知道得还要多。
是以,眼下除了来他这儿想找他写信的人外,还有不少来找他打探消息的人,在打探的消息里,问的最多的,当属半月前,出征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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