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腿一抬,便去拿了顾知薇方才放在暖塌上的外氅,起身往外行去。顾知薇见他要走,心底一时不知什么滋味儿,这人来找自己不是有事儿?
怎么一句话不说,就又要走了?
莲步跟着他挪到外间,徐妈妈早就打了帘子,芍药带着几个婆子掌了灯笼,见外头雨越下越大,索性拿了蓑衣过来,顾知薇见芍药迟疑不敢上前,接了蓑衣给男人披上,问他,
“你,不是有事儿要和我说?”
顾知薇近来个头略高了些,可也不过及到傅仲正肩头,葱白手指拎起蓑衣,稻草织就又沉又重,顾知薇不堪其重,略踮起脚尖往傅仲正胸前凑去。少女抬手间霞影色衣衫下滑,露出白莹莹一截腕子,玉色镯子莹润,越发显得她肤白如玉,傅仲正喉结滚动,默默附身,方便顾知薇打理自己。
男人荷尔蒙气息爆棚,顾知薇凑的近了,这男人气息又霸道,松柏香气莫名似是有自己意识,悄无声音钻进顾知薇肺腑,一呼一吸间皆是男人味道。
强忍着骨酥肉麻,顾知薇红酽酽一张脸,杏眸也泛着两三分羞涩之意,强撑着身子把玄色衣带系好,期间不小心擦过男人喉结,只觉得温热体温似是沾在指尖,没得让她更是难受几分。
“好了。”
顾知薇半咬着唇瓣,往后退了两步,仔细打量了傅仲正。灯下男人身量忻长,他模样本就生的极好,又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冷血将士。不言苟笑时无端让人畏惧两分,便是徐妈妈也对他言听计从。
眉深目阔,悬鼻薄唇,饶是顾知薇深宅大院里没见过多少男人,也知道傅仲正这样的男儿,定是人中龙凤,注定让人仰望的。
这样的人物,如果熬过死劫,真的会和上辈子一样,和自己订婚吗?她还能像上辈子一样,冠上傅仲正的姓氏吗?
顾知薇第一次对自己有了怀疑,眉目之间略带酸楚,原本因傅仲正往后院来,而生出的一两分亲近之意也顿时消散。再一次重复问出声,
“你不是有事儿和我说?”
少女声线微抖,带着股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不安。傅仲正察觉到,虽疑惑可也随即想明白了,知道顾知薇不安,也不吊她胃口,语气倒也笃定,看似不在意,问道,
“若,你父亲没了官职,你不再是官家亲眷,可愿过那样的日子?”
“父亲出了什么状况?”
暧昧气息顿时消失的干净,顾知薇蹙起眉心问他,“上个月姨夫刚和父亲起了争执,父亲刚受伤,怎么好端端的,又起了幺蛾子?”
“敬王近来朝廷上咄咄进逼,顾学士一人姑木难支,礼部尚书连同常达几个,如今也都自顾不暇,我这次带了海盐账务回京,怕是过不了几日,朝廷上便要平底起风雨。”
傅仲正倒是没隐瞒,一句一句和顾知薇解释了,见她听明白,才接着道,
“陛下无子,敬王势重。若是不能釜底抽薪,来日怕是连顾学士也牵连进去。倒不如回青州看看,等明年开春再回京。”
除了敬王走私盐铁,傅仲正甚至在燕地发现了金矿。一个藩王的封底有金矿,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因陛下无子,敬王恭王皆没有赴封地就藩,恭王为陛下一母同胞亲弟,韬光养晦,每日不理朝政。敬王虽是太妃所生,昔日为先帝最小之子,颇得先帝宠幸。如今朝廷中敬王势大,又是竟驳回陛下旨意。
这样一个王爷,若说区区一个走私盐铁的罪名便要击败他,可谓是想的太过轻松。连傅仲正自己,也被这人暗杀到隐姓埋名才寻得证据。
若要助皇叔重掌朝政,他须得把敬王除掉才是。一山不容二虎,哪怕是同为皇族至亲,若是互相拦了路,也必有一死。
常达在京郊兵力布局基本完成,他佯装失败也让敬王多次看轻,只等娘娘千岁过后,他便奋起反击,一举把敬王打败才算是不枉重生一回。
只这些,傅仲正莫名不愿告诉顾知薇。她前世已经够苦了,为自己守寡几年,日夜念经求佛,连个荤腥食物都吃不得。重来一回,傅仲正早先还想着让她另外寻了良人,可初见顾知薇第一面,傅仲正便知自己是放不开手的。
曾经属于自己的女人,饶是重活一回,他也得护在自己名下才是。
顾知薇半晌没有回复,徐妈妈掀开帘子的手放下来,往里间看了眼,男人宽肩窄腰,猿臂长腿,阔步站在厅间,浑身气势凌人,唯独眼眸在看向她们姑娘时,多了两三分柔和之意,不等徐妈妈说话,便听见傅仲正道,
“这法子到底是委屈了你。”
好好的官家小姐,若是父亲没了官职,怕是连内宫都进不得。他也是昏了头才想这个昏招,倒不如回去和顾学士商量了,什么法子才能尽快把敬王扳倒。
“什么?”
顾知薇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她重生来便想着让父亲早些离了官场,也省的往后敬王登基,菜市口里连个全尸都没有。刚要开口说话,便听见傅仲正说什么委屈了她?
她不委屈啊,她是想让父亲辞了官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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