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桃已经一半入喉,还有一半还在口中不敢吃也不敢动。卫庭煦看她害怕的模样觉得好笑,又给她夹了两片道:
“不过妹妹莫怕,这狼桃其实只是普通的食用浆果,好吃的很,据说还能消食健脾、行气消瘀。”
“喔……这样。”甄文君提起的一颗心缓缓落下,发酸的腮帮又开始活动,慢慢将剩下的半口狼桃吞了下去,原本还有些爽口的狼桃已然无味。
就在她紧张的思绪刚刚准备平复之时,卫庭煦双眼一抬,忽然投射过来的眼神如电:
“有人将我的身份泄漏了出去。我父亲的政敌已经知道卫子卓是个女人,真名叫卫庭煦。”
卫庭煦说出这话的时候两人正好处于对视之态,突然抛出这番话让甄文君毫无准备,紧盯着的双眸似乎就在等待捕捉她心虚的瞬间。
甄文君双眼缓缓一眨,不退反进,上身微微一抬靠向卫庭煦,七分不解三分担忧道:“为何如此?姐姐的身份不是一直藏得很深吗?你父亲的政敌如何得知?莫非……”
卫庭煦看着她:“莫非什么?”
“莫非。”甄文君目光瞟向站在一旁的灵璧,沉下声音道,“姐姐身边有细作?”
卫庭煦也倾身上前,嘴角露出兴奋的微笑,一个“有”字说得极其意味深长。
“姐姐可有头绪?”
卫庭煦“嗯”了一声道:“谢家之流只知卫家幺儿卫子卓阴险狡诈作恶多端,躲在其父背后布局,害死诸多忠君爱国之士,若不除此祸害将来待其掌权必会祸乱朝纲。可惜他们从未想过一心想要暗杀的人竟是女子,更是个坐在四轮车上的残疾。就算我今日大摇大摆地走到谢府门前他们也想不到我便是卫子卓,这也是我为何能够一直处于暗处,位于优势的原因。如今身份暴露,怕是再无宁日。不过妹妹也不用烦心,那两面三刀的背叛之人我已有头绪。明日,此人自会露出马脚。”
甄文君不知该再如何接话,她想要问卫庭煦用什么方式将这人从黑暗中挖出来,可若是问了会不会显得太过刻意?就在她拿捏不好分寸而为难之际,小花端着刚做好的菜进屋。
小花码放菜盘的时候,卫庭煦目光总算从她脸上移开,冷汗这才簌簌而下。
这个人,仿佛对一切都了然于胸,而旁人想要从她身上刺探了解些什么必然要付出惨烈代价。她说明日细作自会路出马脚,又不知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
甄文君捧着一大碗鸡汤喝的认真,心中却不断思索。
她这段时日虽有意表现,但绝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就算豁嘴在给谢家传递消息之际被卫庭煦的人探查到,身为谢家最重要的一颗棋子,相信谢太行这群人再蠢也不至于笨到直接将好不容易接近的刺客暴露。
如此想来卫庭煦说的细作应该不是自己,不然也不会跟她在这儿吃喝闲聊了。
那会是谁?
这小院中,除了灵璧大多都是些连内院都进不来的奴仆。而内院中的这些人,也都跟随卫庭煦多年。就算真有谢家细作,岂会这么多年都没有只字片语传回去?
所以,卫庭煦所说的是马场那人。
甄文君放下碗箸,帮卫庭煦盛了一碗汤。
“天寒,姐姐多喝些鸡汤补气。”
“谢谢妹妹。”卫庭煦捏着碗,桃色的指尖在碗边缘蠕动着。
她心不在焉,她起了杀机。
夜深,甄文君躺在床上,帷帐之上有个小小的兽脸铜扣,每个睡不着的夜里她都盯着那张兽脸发呆,想着阿母此时此刻在什么地方,在做些什么。
兽脸头顶上有两个角,咧开的嘴型仿佛在笑,獠牙突露在外,恐怖的形象栩栩如生。
本以为漂亮地赚到银子便能往卫庭煦身边迈进一步,可以休息片刻,完全忘记已经将她身份传给谢家一事,忘记卫庭煦依旧是可怕的对手。
甄文君疲惫的狠,眼睛酸得几乎睁不开,却又睡不着。
好不容易坠入梦境片刻,被灵璧敲门的声音吵醒。
“该出发了。”
“来了。”甄文君从床上挣扎起来,推开门问她,“出发去哪儿啊?”
不知是不是天还未完全亮的缘故,灵璧的半张脸被纱灯照亮,另外半张脸浸在一层青色的晨光中,相当陌生。
当她上了马车,知道此行要前去郊外马场之时,甄文君算是彻底不报侥幸了。马场有谢家的人与她偷偷联系过,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卫庭煦的嗅觉实在敏锐。
那我的身份也暴露了吗?
甄文君和灵璧同车乘一辆马车,晃晃荡荡地往马场前进,卫庭煦和小花坐的马车跟随其后。
或许没有,卫庭煦只是知道了谢家细作混进了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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