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木门唤了声阿母,却见房内除了阿母之外,云孟先生居然也在。他们俩面对面站着似乎在说什么,阿母骁氏转头看她时如青锋一般冰冷的眼神生生将她往后推了一步。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阿母,而且……她怎么会和云孟先生在房内独处?阿来脑子里生出个模糊的结论,立即将其打破。
顾不上去猜疑别的,阿来将发生的所有事告诉给骁氏,骁氏听完后怒道:
“出了这种事为什么你还一个人在外面找了这么久?耽误了多少时间你知道吗?出事之后你该马上回来通报,谢府人多倾巢出动马上就能覆盖大半个歧县,可现在……平时闯祸的时候倒是机灵,怎么到关键时刻犯糊涂!”
骁氏常年干农活个高肩宽皮肤黝黑,五官被岁月磨得粗糙,依旧能看出年轻时好容貌的影子。平日里她极少这么严厉训斥阿来,一旦心急长眉倒竖着实吓人。
阿来知道她着急,说话也重了几分,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我知道错了,阿母您别生气了。”
云孟先生没说话,摇了摇扇子打算离开。
“云孟先生,请留步。”骁氏叫住他。
云孟先生回头看她,骁氏思忖着什么,片刻后像下定了决心般道:“行,我答应你。”
“哦?”云孟先生眉峰略抬,似乎有点意外。
“不过,作为交换的条件,你也要答允我一件事。”
云孟先生走了,骁氏拉着还在恍惚的阿来一块儿去找主母,要将四姨的事尽快禀报给她。
扶着一瘸一拐走得满头是汗的阿母,阿来一直劝她慢点走,别摔着。
连夜拜见主母将四姨的事一一交待,姚氏也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将手里的乳酪丢下,立即让婢女去叫谢随山来见她,并把谢府所有部曲、幕僚、奴仆都聚在后院中。
谢随山因为流民的事情焦虑了一整天,此刻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知道门外那倒霉的县衙主簿走了没有。一阵心惊肉跳的拍门声让他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传话的家奴说了原委让他快些去见主母。
谢随山心烦意乱,胡乱把衣服穿好,冠都未正好便冲去见母亲。姚氏让他马上率谢府所有人马出动寻找四姨。
“一定要把她活着带回来。不然,你知道后果。”
临走前姚氏拉着儿子语重心长地交待了一句,看似当前情形下合理的叮嘱,其中更深的意义只有谢随山他自己能意会。
流民是他放进城的,现在的骚乱可以说他是罪魁祸首。没想到流民之乱居然这么快就报应到了谢家,被卷入其中的不是别人,偏偏是他父亲在侧室中最疼爱的四姨。父亲马上就要回来了,如果四姨有个三长两短父亲会怎么惩罚他?想到小时候父亲用铁棍毫不客气地揍他的场景,谢随山后背发凉。
母亲眼神里的严峻让谢随山一秒都待不住,立即跨马疾驰,随从跟随在后狂奔,气势汹汹地杀入已经宵禁的歧县城内。见到流民就将其叉倒在地,逼问四姨的下落。
阿来想要一块儿去找四姨,骁氏还未开口阻止,就被谢随山房里的女婢拦了下来。
“大公子吩咐要看好你,在他回来之前你哪儿也不能去。”
“看好我?为什么?”阿来不解。
“等大公子回来你自己问他吧。”
骁氏把她拉了回来摇摇头,示意她不用再说。
“四姨会出事吗?”母女两人坐在庖厨的台阶上,阿来心事重重,“都是我的错,如果当时我没走就好了……”
“就算你当时留下来陪她也无济于事,不用自责了。”
“可是我能……”想到阿母向来不喜欢她在外展现武功,金蝉刀更是绝不能使用,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阿来。”骁氏摸了摸她的脑袋,变回了以往温和慈祥的阿母,“有些事情尽力便好。你需明白这世间有许多事无论你如何努力都无法改变。最让人不痛快的是,你要学会的不是当个英雄,而是要明白该怎样放下。”
阿母心里有秘密。
自她懂事以来就和阿母生活在谢家,除了置办花圃农具之外,阿母从来没出过谢家的门。但她知晓天下事,古往今来诸多奇闻异事能够讲个三天三夜不重样,也偷偷地教阿来武功,只是从不让她外露。
金蝉刀薄如蝉翼,藏在指缝中可杀人于无形,阿母传了给她但是不让她用。对女儿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
“放下刀,才能过上安稳日子。”
阿母不是常人,今日她与云孟先生的对话更加证实了阿来心中的猜测。
阿来心里隐隐有种恐慌。
她习惯的生活,阿母嘴里常常念及的“安稳日子”,或许即将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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